天命威赫,连他们都未曾饶恕,又怎会宽恕一个栽赃良将的赵氏。
如今叛军势不可挡,一路向东,许多守城兵将竟打开城门,不战而降。
形势比人强,父皇能留慧贵妃一命,堪称仁慈了。
既然他不肯作恶人,那我不介意替他出手。
毕竟,那些刚刚入宫的獒犬,还饿着肚子呢。
被内侍们绑到百兽园时,朝林面色仓皇。
看到我时,咬牙切齿道。
「楚朝茗,肯定是你这毒妇用计害了我外祖!」
「可恨赵氏百年名门,竟毁在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手里!」
见她死到临头,还是如此聒噪。
我把玩着手里锋利的石子,将边缘抵在她的脸上。
她眼中越多恐惧,我的笑意就越深切。
「好一个百年名门的赵氏。」
「那我就将赵氏这两个字刻在你脸上,让你带着它去地府陪你的外祖好不好?」
下一刻,在朝林的惨叫声中,我用石子狠狠划破她的额,鼻尖,脸颊,下巴。
还有那曾辱骂我的嘴。
「哭什么呢?」
「也是,你那外祖不过受了几鞭就招供了,这么看来,你也一样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
我命内侍们拔去朝林的指甲,听着她凄声惨叫,只觉得无比畅快。
「楚朝茗,你这毒妇,我早晚要杀了你!」
被拔了指甲的朝林趴在地上,双手鲜血流个不停,活像条奄奄一息的丧家之犬。
可这还远远不够。
我笑着,命人将那几只饿着肚子的獒犬带来。
「朝林妹妹不是最喜欢獒犬了么,不如你来看看,这几只的品相如何?」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被獒犬鼻尖喷出的热气吓得后退,朝林惊恐地瞪大双眼。
「你...楚朝茗...不,朝茗姐姐,我不敢了,你就饶过我吧!」
「不敢什么?说清楚。」,我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朝林扭曲的哭脸,疑惑地眨眨眼,「是不敢将我当成牲畜一样糟践?」
「还是不敢侮辱我的皇姐?」
「都不敢了!我绝对不敢了!」,朝林脸色苍白,向我苦苦哀求。
「日后我定为奴为婢,好好伺候姐姐,只求姐姐饶过我一命!」
「这是什么话,我怎舍得杀了妹妹呢。」,抚过朝林满是血疤的脸,看着她眼底涌现的希望,我轻轻说道,「我不过是想赏你个大礼,让你愉悦欢喜罢了。」
说罢,内侍们将朝林和几头獒犬一同关进笼子里。
这五头獒犬已经饿了许久,此刻闻着朝林身上的血腥,迫不及待将她扑倒,大快撕咬起来。
「啊!」,被咬掉右手的朝林高声惨叫,可她无论如何挣扎,也躲不过成年獒犬的暴戾,「有谁来救救我...!」
「母妃!救救我!」
这血腥的一幕正落在慧贵妃眼中。
「朝林,母妃在这!」
慧贵妃挣脱不开内侍,只能被迫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女儿被獒犬啃咬得断了气,浑身残破不堪,变成几块糟烂的血肉和骨头。
血腥脏了她的脸和衣服,也让她双目通红,几乎疯癫。
「都是报应...」,慧贵妃喃喃着,以畏惧的表情看向我,「一定是冤魂索命,是慕容静的鬼魂来了...」
「慕容静,你要恨就恨陛下,是他负了你,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看着这个也曾明艳的女人,命人将她也关进笼中。
既然母女连心,那就死在一起,也算是我成全了她们。
很快,惠贵妃也被獒犬分食而死。
临死前还睁大双眼,似乎心有怨恨。
我命宫人将她们就地焚烧,对外只说慧贵妃和朝林公主染了瘟疫,暴毙而亡。
父皇知道后头痛得更加厉害,没有多问一句,面上只有厌恶。
「当日要不是朝林引起血光之灾,东川国运怎会受损,如今叛军一路向东都是她害的,死了也是活该。」
彼时,我正坐在勘星楼中,喂四皇子吃一颗糖莲子。
近来,四皇子很是喜爱听穆连讲故事,于是也开始和我亲近。
不仅要我喂他糖果,还靠在我怀中熟睡。
待他进入甜梦,我才用脸颊蹭蹭穆连的掌心,轻柔笑道。
「穆连,你可知当初孟氏全族被斩首时,四弟说过什么吗?」
「他说,孟池州看着就顽固,死了就死了,一点也不可惜。」
「这样的孩子,就该多吃些糖,你说是不是?」
用手为我撩起耳边发丝,穆连温柔道。
「茗儿大可随心,一切都有我在。」
如今父皇病重不起,更加信任穆连。
不仅命他为自己读奏章,代理政事,还将认定穆连为祸患的大皇子贬黜到苦寒边境。
朝臣们却都沉默,没人敢提出异议。
几大家族已死伤数百,刑台上血迹尚存,事到如今,谁还敢劝言半个字。
所以当叛军浩浩荡荡,就快攻入都城时,许多朝臣也只是收拾细软逃跑,有的甚至典卖了家眷,只为自己苟活。
根本无人注意,那叛军的旗上,分明写着忠烈的“孟”字。
父皇所服的最后一颗金丹,是我奉上的。
他已意识不清,瞧见我的脸时,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一时叫着母后的名字,一时又叫着皇姐的。
「阿静,你是来带寡人走的吗?」
「当初是寡人有负于你,阿静,你原谅寡人...」
「朝晖,都是父皇不好...是父皇害苦了你...」
我轻轻捏着金丹,塞进他的口中。
「父皇,您病糊涂了,我是朝茗。」
「朝茗?不,你不是...你是阿静...是...是朝晖!」,父皇慌乱地摇摇头,却被一旁的宫人扶起来,强行喝下茶水,咽下了金丹
不过须臾,就咳得口吐鲜血。
我握住他苍老无力的手,将玉玺盖在传位诏书上,鄙夷地笑道。
「父皇是九五之尊,您说朝茗是谁,朝茗便是谁。」
就在我转身离去时,他却嘶哑地唤住我。
「阿静,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母后不会再想见你。」,我冷冷地看着眼前垂死挣扎的男人,「皇姐和我也是一样。」
转过离开,我沉水黑的衣裙翩跹,如这无尽的后宫夜晚。
「这衣裙是我皇姐最喜欢的。」,有穆连支撑着,我才安心地泣不成声,「只可惜如今,哪怕我坐拥天下,却再也找不回她的骨灰了。」
那日内侍们将皇姐火化后就随意扬了骨灰,事到如今,我就连一丁点都再难找回。
所以我和穆连就用孟将军的尸骨立了碑,将皇姐的衣冠冢也安在旁边。
就算死亦同穴,圆满了这对有情人的执念。
此时此刻,院中有芙蓉绽放。
它还是灿烂地无边无际,勇敢地绽放,仿佛从不怕冬日的来临。
我涩然一笑,用手抚上那花树的躯干。
阿姐,茗儿注定无法离开这吃人的后宫。
可茗儿会终生为你和孟将军祈祷,愿你们能厮守在一个无忧的时代。
从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在孟家军残部的拥护下,我登基成为女帝。
大皇子在苦寒之地一病不起,四皇子又终日浑浑噩噩,似痴傻一般。
百官眼见如此,只能顺从。
登上皇位当天,我就下令重审镇国将军孟池州的谋逆案,并重开孟府,再建孟氏祠堂。
至此,孟池州不再是逆贼,而是守家卫国的忠臣良将。
民间议论起来,都在骂先帝昏庸,冤枉了忠心耿耿的孟将军,害孟氏满族死得凄惨。
若有他继续守卫河山,东川必定繁盛强大,又怎会落得如此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