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我的暴喝,正举着铁棍的高宏伟一怔,我趁机冲高欣怡喊道:
「按开关!」
她回神,迅速解开报纸,握住手电筒抬高,直指高宏伟:
「爸,你别逼我!」
「哈,糊弄谁呢?」
高宏伟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看到有人撑腰,翅膀就硬了?老子今天就要打断你的腿,我看谁敢拦!」
他再度举起铁棍,高欣怡当即按下开关。
强光瞬间照亮客厅,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戴上墨镜,牵起高欣怡的手:
「闭眼跟我走。」
她抱紧我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着,脚踝处有明显的淤青。
想来是刚刚摔倒时崴了脚。
高宏伟睁不开眼,怒骂:
「别跑,小兔崽子们!」
他胡乱挥舞铁棍,一脚踩上被砸碎的酒瓶玻璃,疼得哀嚎出声。
「爸爸…」
高欣怡停住脚步,高宏伟脚趾被扎出血,见追不上我们,他转而打起感情牌道:
「欣怡,我养了你十八年。」
「为供你读书,我被人追了八年的债,求着他们宽限,只为让你能有好前途。」
他语调间满是痛心,哀声道:
「逼你出嫁,也是爹没用,不想拖累你啊。」
我看了眼高欣怡,她蹙眉,脸上的情绪并非纠结,而是愤怒。
「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傻子骗吗?」
「是你沉迷赌博逼走妈妈,是你为赌博不惜抵押房产。」
「你欠下一屁股债,凭什么用我的人生来还?」
高欣怡转过脸道:
「爸爸,我不会再回来了。」
伴随决然的告别声,高欣怡用力摔上门。
我们最终逃离了这个地狱。
「可我们能去哪?」
高欣怡行动不便,我背着她到路边打车,柔声道;
「我预约了酒店,先暂住一个月,之后的事情等高考结束再说。」
她趴在我背上,很轻,骨骼棱角分明。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无法从家人身上感受到一分一毫的温暖。
回到酒店后,高欣怡在脚踝扭伤处涂药。
她脚踝肿得厉害,可上药全程她都面无表情。
「晓蕾,你爸爸是怎样的人?」
提及爸爸,高欣怡忍俊不禁:
「真难想象我会结婚,还能养出你这么可爱的孩子。」
我托着脸,注视着她的笑颜:
「爸爸是很温柔的人。」
「他不会忘记妈妈生日,会精心为你准备礼物庆祝节目。
「他从不贬低妈妈的原生家庭,会跟妈妈感同身受。」
「他会让妈妈感到幸福,所以当妈妈不快乐时,那个接近你的人,就一定不是爸爸。」
高欣怡抬手揉了揉我的头:
「是吗?真好。」
「未来能有这么优秀的人爱我。」
我鼻头忍不住发酸,很坚定地说道:
「是因为妈妈值得最好的人。」
她笑出了声,反问道:
「未来的我对你好吗?」
「好,你很爱我,下班无论多晚都会给我带好吃的,每逢假期你总会带我去各处旅游。」
「有次我被同学欺负了,你去学校帮我出头,将霸凌者统统教训了一顿。」
「你从不强求我出人头地,在你看来,哪怕我是平凡的孩子也不会令你蒙羞。」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妈妈。」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哽咽,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
高欣怡搭着我肩膀,轻声道:
「未来的我能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
可她听不到了。
我忍不住垂下眼眸。
因为妈妈已经死了。
我所编造的家庭,不过是一场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