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次音乐节,覃兆一身边的那些男男女女,各个都是既好看又洋气,每个女生都比我漂亮。
那天我穿着志愿者白 T,被水枪滋湿,身上一下就走了光,覃兆一取了外套给我裹上,又提出带我去兜风吹干的时候,我在那些女生的眼里,看到了嫉妒、嘲讽和鄙夷。
有个女孩子说:「兆一,把我的外套给她就好啦,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
另外一个男生打趣道:「覃少爷怜香惜玉开始走猎奇路线了这是。」
从世俗的角度看,我是远远配不上覃兆一的,无论是相貌、家庭,还是个人成就。
看周隽爸爸卑微地跪地求他,他连个客套话都懒得说,我才惊醒自己与他的世界之远,远超我的想象。
我想起周隽的话:你俩荒唐一场,他事了扭头还是他的公子哥儿,你呢?
我和覃兆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生下来就在罗马,可以随心肆意地活。
但我,我除了在高考的千军万马里挤过那座独木桥,没有别的路。
所以第二天覃兆一又来接我出去玩时,我拒绝了。
我说:「马上要高考了,我没空出去玩。」
他愣了愣,道:「那我们就去学习。」
我:?
他把我带到了他家。
一个山脚有门卫岗哨,从门卫到半山别墅要路经湖泊、树林和大片草坪的地方。
以前,周隽爸爸有次带我和周隽爬山,曾给我们指过这个地方。
他说:「住在那儿的人,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
如今我就站在这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酸地站在这儿。
覃兆一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他的世界。
他对门口来迎的中年人说:「张叔,让梁老师过来吧,给我女朋友补补物理,她就这一科略有欠缺。」
那天,我在极度的震惊、茫然和忐忑中上了一天物理课。
期间,他一直托着腮,好笑地看着我。
时不时还给我倒杯水、端个果盘。
末了,他把我圈在座椅里,呼吸喷在我的耳边。
「今天学够了吗?学够了就做点别的好不好?」
我红着脸一把推开他。
「你爸妈快回来了吧?我该走了。」
他轻咬我的耳垂:「他们现在在国外。」
我立马弹跳起来,那我更得走了。
他倒是也不恼,只在我唇边轻啄了一口,说了句「小没良心的」,就拿上头盔送我回了富民巷。
他走后,我站在破败的巷口回看他家的方向,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我们活在巨大的落差里。
这份落差,覃兆一毫不在意,我却很难不在意。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是觉得新鲜吗,这份新鲜感又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
我只拼命地告诉自己:活在当下,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提前烦恼。
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事情的起因,是周隽爸爸来找了我。
那天,他局促地坐在轮椅里,铺垫了很久,才说了他想说的话。
「我听说,咱们孜孜和覃家少爷在谈朋友。覃少爷很喜欢咱们孜孜,对她有求必应的。」
我爸听了,脸色有些难看:「没有的事,我没听说。」
我妈卷着手里的毛线,也不说话。
我澄清道:「周叔叔,我和覃兆一是同桌,没有别的什么。」
周隽爸爸突然拉住我的衣服,艰难地说:「孜孜,周叔叔以前对你不差吧。帮帮叔叔好不好?只要他们覃家一句话,我们周氏集团就还有救。你帮我和覃家小少爷说说,行吗?」
我为难地看着他:「周叔叔,我们都还只是学生而已,您说的事儿,很大,覃兆一他说了也不算,您还是得去找覃家话事的人。」
周隽爸爸斩钉截铁道:「覃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早就当接班人培养的。覃家特别宝贝这个儿子,他如果能在吃饭的时候随口提一两句,没准儿我们整个集团就有救了。孜孜,这不光是我一个人,它还关系到你朱阿姨,关系到周隽,关系到周氏集团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哪!」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
我妈在周家当了六年保姆,我也在周家书房蹭了六年的书看。
周隽爸爸、周隽妈妈一直待我很好,带我长了不少见识。
做人应该感恩,不是吗?
周末覃兆一来接我去他家复习,我纠结了两天,终于在离开前开了口。
我说话时,覃兆一正在给我倒水,话说完,杯子里的水溢了出来。
水流到桌上,又流到地上。
覃兆一背对着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