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又开始发颤。
我很清楚金主的为人。
虚伪,贪婪,恶心,表面光风亮节的伪君子,魔鬼套了一身西装,真的以为自己是人。
他不会在已经厌恶的情人身上浪费时间。
让他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又对我有了一点兴趣。
在看到我没有如他所愿烂在阴沟里,反而努力向上走时,对我这个蝼蚁产生的一点点好奇。
——这个认知让我恐惧到抓狂。
指尖悄然摸上包里的手工刀。
如果他再想把我抓回去,我一定——
「你放心,阿宁,我不会阻止你读书了。」
「我就是单纯地来看看你,别怕。」
他抬手,撩开我额前的发丝,嗓音温柔地说:
「我的阿宁那么优秀,越来越让我觉得,曾经那八年,我没有看错人。」
「继续加油,希望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金主走了。
我靠墙瘫在地上,身子疲软到虚脱,动一下都没有力气。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就是一条阴晴不定的毒蛇。
做任何事情都没有逻辑,只凭心情,猜都不得其法。
浑浑噩噩想着,直到接到老板催上班的电话。
我用力撑着身体站起来,深呼吸几下,决定先不去管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凡事都会有办法。
忙碌一天,我乘着夜色回家,在楼道外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警惕地握住包里的刀。
她转头看见我,兴奋扑上来:
「宁宁,我是姑姑啊!不认识了?」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我没说话,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这个女人。
好像确实是某个亲戚。
手依旧没有放开刀柄: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她咳嗽一声:
「你堂哥在陈总手下做事,你和陈总吵架,陈总迁怒你堂哥,要追究他挪用工程款的事。」
「宁宁,你快去跟陈总道歉,跪在地上求他,不然你堂哥就完蛋了啊……」
她说得糊里糊涂,夹杂着乡音。
我却听出来一些原委。
垂头看着地上浅淡的影子,问她:
「所以是陈晏告诉你,我住在这里,让你来找我的?」
「怎么能直呼陈总名字,没大没小……」
「滚!」
我掏出刀尖对着她,发疯一样吼道:
「滚呐!」
她惊慌失措地跑了。
我迅速回家锁上门。
背靠着门板,一点点滑坐到地上,捂着眼睛喘息。
同床共枕八年,我一瞬间就明白金主想干什么。
他不满自己不要的东西过得顺遂,所以要给我制造麻烦,逼我崩溃。
在他的预想里,早在我被赶出别墅那刻起,就该找栋楼跳下去,把这具被他用过的身子,画上干干净净的句号。
可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该死——
我明明那么拼命地想活下去!
指尖掐紧掌心的肉,鲜血滴出来,落到生霉的地板上,我却恍然未觉。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站起来给自己泡了包泡面。
吃完,把手机翻到和金主的聊天页面,编辑短信发过去。
【要是再不放过我,别逼我一条烂命,带你一起死。】
金主没有回复我。
我脑子乱糟糟一晚上没睡好,顶着硕大黑眼圈起来,洗了把脸去上班。
中午蹲在街角啃面包,吃完拢了下碎发,抬头看见金主斜靠在车上,眸光复杂地凝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