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
那年我 8 岁,他 14,在邻市的枫树福利院。
八年前领养了一个男孩的江氏夫妻想再领养一个孩子,所有男孩都被叫到院子里以供挑选。
这对夫妻是大学教授,高知家庭,不看年龄不看长相,唯一的要求就是「聪明」。
「什么狗屁条件。」
我一脚踢飞石子,准备装傻子躲掉。
一转头,在榕树下看见了个少年。
四月的天,他穿着白衬衫垂手站在那里,阳光细碎地洒在脸上,春风缠绵地撩动他的衣摆。
美到好像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红枫福利院什么时候有这号干净齐整的人,直接把我看傻了眼。
我鬼使神差地朝他走,还不忘在衣服上擦擦自己的脏手。
「喂,你谁啊,哪来的!我跟你说,我可是这片儿地的老大,你……」
「你好啊。」
他蹲下揉我脑袋,手一翻变出了几颗奶糖,直接就把我的话噎住了。
没人知道我爸谁是。他们说我妈做的营生不干净,她死后我就变成了个皮球,踢来踢去最后被踢进了福利院。
我见过很多双眼睛,冷漠的嫌弃的鄙夷的,上来就这么平静和善的…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呵,哄小孩儿的把戏,像我这种「福利院问题刺头儿」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梗着脖子没接。
他剥开一颗喂到我嘴边,笑得温柔:「不用怕,拿着吧。」
嗯…还挺甜的。
但是每个凑过去的小孩都有,我就把剩下的全扔了。
后来我看见他站在那对夫妻身边,就参加了他们准备的考试。
然后轻松拿了第一,跟他回家。
他们选我是因为我成绩最好。我同意,是因为我想江简做我哥。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
也是,我的光。
次日我是被香醒的。
环顾四周,恍惚了一下,才惊觉自己是在江简床上。
旁边的位置还有余温,昨天后半夜竟然是一起睡的!
我把脸埋进枕头,身边全是他的味道,心跳飙到快要撞出胸腔。
所以,潜意识里,同床共枕这种程度的靠近也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我眼神一暗。
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简在厨房做早饭,我过去时他正端着碗出来。
「醒啦,洗手吃饭。」
「嗯~」我对着空气深吸一口:「肉!酱!面!」
江简笑了:「还能有什么,你哥我就这一个拿得出手的!」
「接风面,昨天没吃着,给你补上。」
厨房和屋里有几度温差,江简穿着昨天那件毛衣,领子堆到下巴,捂得严严实实。
我走过去,把外套披在他肩上,一个「不小心」,手背轻慢地擦过了耳际。
江简颤了一下。
他刚把碗放下,是背对着我。我一只手撑在桌沿,就好像,把他圈在了怀里。
我把下巴搭在他肩头,盯着他的侧脸,低声缓缓道:
「午饭我来做,哥想吃什么?满汉全席都做给你。」
江简不自在地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过了界。
在他开口前,我迅速坐好,退回安全范围:
「哥,我昨天梦到我们小时候了。」
他下意识附和:「啊?梦到什么了?」
「梦到……」看着他的表情,我顿了顿,敛下眼睑,换了段回忆:
「梦到没考满分他们就打我,有时候用皮带,有时候是衣服撑子,差几分就打几下。左邻右舍都听习惯了,只有你每次都护着我。要不是有哥,我可能早就被打死了。护着我还连累你一块儿挨打……
「哎呦!」
江简用筷子敲我的头,见我吃痛,又用手腕给我揉。
「大过年的,瞎想什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