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纸巾替我擦拭。

她叫乔音，性格活泼，像个小太阳。

跟江川很适合，很相爱。

就要结婚了。

我想说句祝福的话。

奈何嗓子太干，发出的声音很难听。

她看向我，眼中透着可惜，赶忙倒了杯水。

「阿川去看别的病人了，等下就回来。」

「你的身体」，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安慰的话很假。

于是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不管还有多久，咱们都要开心地活下去。」

「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没准会有奇迹出现呢。」

我点点头，道了声谢。

默默裹紧了被子。

江川回来，替我测量体温。

眉头稍微舒展。

「烧退了。」

「什么时候，开始做化疗？」

我有些茫然。

「再等等吧。」

「傅寒夜，答应过我，东西搬走就离婚。」

「你还信他的鬼话？」

江川忍不住生气。

他一向温和，很少像这样，语气凌厉。

「离婚之前，至少先把命保住！」

可是化疗，要剃掉头发。

我已经够狼狈了。

就让我，固执这一回吧。

我不再说话。

他终于放弃劝说，转身离开。

只是喉咙有些干涩。

「随你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没把病情告诉他。」

「但是，到了末期，你会失忆。」

「那时候，想瞒也瞒不住。」

9

病房里很闷。

就剩我一个人。

忽然，很想出去透透气。

下了床，我靠着墙壁，缓缓挪动。

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几乎，所有的病人，都有家人陪伴着。

隔壁病房的大娘，很热心肠。

见我一个人，上来扶我。

又递给我一个苹果。

自家种的。

「姑娘，你这么虚弱，怎么一个人在这。」

「你的家人呢？」

我摇头。

「他，很忙。」

「没空管我。」

大娘怔了怔，还没意识到严重性。

「你老公吗？男人忙工作也正常。」

「家里其他人呢？」

嘴角苦涩。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做不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揭开伤疤。

即便她是善意的。

婚后，和傅寒夜在一起的这些年。

让我越发要强。

守着千疮百孔的自尊，草木皆兵。

已成常态。

大娘没再追问，重重叹了口气。

转移话题。

「吃口苹果吧，姑娘。」

「自家种的富士山苹果，又香又脆，很甜的。」

我听话，咬了一口。

入口微酸，然后是甜味，在嘴里蔓延开。

本来，什么也吃不下的。

忽然很想，尝尝被关心的味道。

酸甜的汁水，浸润肺腑。

一口，又一口。

很好吃。

很脆，很甜。

从前，外婆家的苹果树。

结出的果子，也是这个味道。

爸爸摘果子，总是挑最红最大的给我。

妈妈负责洗干净，帮我削皮。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汁水糊满嘴，满脸慈爱。

而我坐在板凳上，边啃苹果，边暖暖地晒太阳。

好怀念啊。

也好想他们。

爸妈出事后，外婆拖着苍老的身体，来城里照看我。

老家的果树从此无人照料。

大概，都枯萎了吧。

和我一样。

10

大娘回去照看孩子了。

我又成了一个人。

一路漫无目的。

不知不觉，走到VIP病房。

像是上天指引。

唐晚躺在里面，恢复得很好。

气色红润。

傅寒夜守在她身边，亲手喂她喝粥。

怕她烫到，先放在唇边吹一吹。

确认凉了，再送进她嘴里。

动作轻柔。

我挪着步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却还是被发现。

唐晚眼尖，我根本来不及躲。

像阴沟里的老鼠，被揪了出来。

暴露在空气中，等待凌迟。

她看到我，情绪立刻变得暴躁。

「你这个杀人凶手，怎么还敢出现！」

我被保镖带到她面前。

被迫跪下。

膝盖磕在地上，痛出一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