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痴迷那些枯燥无味、晦涩难懂的律法,平生第一次觉得它们是落后的、是封建的、是该被废除更改的。
回到自己房中,我还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视线扫过桌面上的两只锦盒,我喊来了侍从,打算物归原主。
结果袖子的那只锦盒好好的,装着桃子的锦盒却空了。
顾朝闻姗姗来迟,他心虚地站在角落里,「原来你还要还回去啊?」
「桃子呢?」
「我看天气热了,这桃熟了也放不久,就让小厨师做了两碗桃子乳酪,你昨天自己还吃了呢。」
昨晚顾朝闻确实送来了一碗桃子乳酪,谁曾想这是拿江辞舟的桃子做的?
今日上朝时,我还说要一并还给江辞舟,结果转头自己吃了,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这还不简单,我再去街上买一个赔给他,买十个都行!」
「罢了,我自己送过去。」
不管如何,这都是江辞舟的一片心意,还是不要诓骗他。
我带上两个锦盒,还从集市上挑了些水果,前往江府。
江辞舟是个很会做官的人,不管对上谁脸上都带笑,说话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有人往他头上扣黑锅,他能四两拨千斤地推回去。
没想到这样的人,在自己的府中却格外安静。
江辞舟一直上扬的嘴角放了下来,一袭青衫,莫名透着点疏离。
他坐在庭院内的桃树下,借着落日的余晖在读一本古籍。
没有人通报,他又看得实在入迷,直到我走到他跟前,他才反应过来,
「朝闻兄?」
「嗯。」
江辞舟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瞥见了我怀中的两只锦盒。
他目光一顿,「朝闻兄是特地来还东西的吗?」
怀中的锦盒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我略有几分心虚,「理应原封不动归还,但我一时嘴馋,将桃子吃了,特来赔罪。」
身边跟着的侍从放下水果就退了出去。
江辞舟的目光炽热,我不自觉偏过了头。
「朝闻兄这样聪慧,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分桃断袖。
我怎会不知?
可我的身份注定是个秘密,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江大人,我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我故意将话说得重些,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就要走。
袖子被人攥住。
江辞舟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冽,此刻却透着几分落寞,
「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为难顾大人了。」
从这天起,江辞舟收敛了所有小动作。
他不会再守在路口,找借口上我的马车。
也不会拿着古籍,为了同我说上一两句话故意装傻。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然而有一天,一位同僚告诉我,江辞舟要搬走了。
「江大人好歹是状元郎,整日待在我们院内像什么样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我就知道江大人待不久,这些古籍书卷交给我们这些老东西做做就算了,年轻人有几个是熬得住的?」
「这话说的,大家共事一场,江大人说了,他今晚在邀月楼请客,大家记得来,一个都不能少!」
那张晕开墨团的纸还没来得及丢掉,我静静地看着它,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等我回过神,同僚正好来喊我,「顾大人,快啊,就剩你一个了!你平日和江大人走得最近,总得去一趟。」
「来了。」
我平复好心情,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