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本就不情愿过来做饭的郑巧巧看着那些钱,眼睛都红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做饭?一个劲儿闷头烧火,以至于饭熟了都没有发现。
苏蕴然盛了饭端回屋,让二丫自己吃着,自己挑着稠的喂了大头一些,直到孩子不张嘴了,这才把剩下的饭倒进自己嘴里。
打了水给两个孩子都擦洗了一下,又哄着二丫睡了,这才从孩子们的屋里出来。
月光下,她伸展了一下身子,提上菜刀,出了门。
西厢房里,透过打开的窗户,郑巧巧清楚地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她连忙推推丈夫,趴在他耳边问道:“你说她去干什么了?”
吴青远双手枕在头下,也在想这件事。
半晌,他说:“二丫应该给她说是谁把大头打成这样的了,看样子像去报仇。”
郑巧巧呆住,“这,这能行吗?”
“谁知道呢?最好是出点事儿,这样就省了咱们花那么多心思。”他揉了揉先前郑巧巧被他打到的地方,“还疼吗?”
郑巧巧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在他胸膛上趴了下来。
今天她不是没看到大头头上的血窟窿,只是她觉得,如果大头不好了,甚至傻了,说不定苏蕴然一下子又讨厌起孩子来了,不肯要这两个累赘了。
届时她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把孩子接过来照顾,以后即便她不孕这事算翻出来,看在她照顾俩孩子的份上也可以轻轻揭过。
原本他们的计划也算顺利,可谁知道苏蕴然突然变了性。
然而,就在俩人议论地工夫,一人趁他们不注意,也悄悄出了门。
吴家桥地处深山,常年没什么人来。
村里穷,很少有人修得起大门,大多数都是用篱笆或者木板钉个门,一头竖一根木头柱子,出门时只需将篱笆门的一端别在这木头桩子上即可。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在人家家里没人时抬开篱笆门进去,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进去。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睡梦之中,吴志军一家人仿佛听到了一阵一阵地磨刀声,“哧啦哧啦”,一下接着一下,很是刺耳。
冷不丁地,吴志军坐了起来,刺耳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这下终于确定,他不是在做梦,真的有人在磨刀。
几乎是立刻,吴志军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两天过得别提多憋屈了。
苏蕴然送他的东西全被刘小华拿走了,不光在家里丢脸丢了个彻底,在村里也丢了大人,先前那些总是羡慕他的同龄人,村里的姑娘们,现在看到他不是笑个不停,就是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现在父母一想到要跟别人一起干活时会被问起他的事,就会臭骂他一顿。
不光父母骂他,兄弟嫂子也觉得他给家里丢了人,谁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到坐在他家院子里石磨上磨刀的女人。
火光灼灼,映红了女人的脸,是那么熟悉。
想起白天侄子侄女跑回来时说的话,吴志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在这时,正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自家院子里突然多出个磨刀的女人,这深更半夜的,饶是吴志军的父亲吴桂清也被吓了一跳,“你,你是谁啊?”
吴家桥,大部分人家都姓吴,吴青林这一支与吴志军家这一支关系很近,按照辈分,吴青林应该喊吴桂清一声大伯。
苏蕴然很自然地叫了起来,她笑,“深更半夜找上门,不是冤家,就是债主,桂清大伯整天破口大骂,却不知道苦主是谁?”
吴桂清家的院子里有一个磨盘,以前丰收的时候他们家还会做点豆腐卖一卖。
此时,磨盘中央的空洞里塞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苏蕴然提起菜刀对着火光查看了一下刀刃,冷冷地朝吴桂清看了一眼。
吴桂清顿时一个激灵,“你,你是青林媳妇?深更半夜不睡觉,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他说着话又有点恼火,自然是为吴志军那点儿事,这几天他都丢死人了!
至于孙子孙女跟吴青林的儿子干架的事他晚上吃饭时就听说了,听说自家孙子把吴青林那个儿子打破了头之后,他高兴得还多吃了一碗饭,觉得自家孙子就是比吴青林的儿子有出息。
至于苏蕴然会不会为了这事找上门来,他完全没有去想。
村里不是街坊邻居,就是一脉相承的亲戚,想为这点儿事计较,根本就不好意思。
而且,村里小孩子打架多常见?
只不过这次大头伤到头才显得比较严重罢了。
所以不等苏蕴然说话,他便赶起了人。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要脸,就给我赶紧走!”
“我当然要!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不光来要脸,我还来要命呢!”
苏蕴然提起菜刀,从石磨上跳下来,目光凛然。
吴桂清一顿,接着从他身后出来的妻子和东厢房出来的大儿子吴志武也愣住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蕴然冷笑,“别说你们家黑蛋黑妞把我儿子头打破的事你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因为失血过多,情况非常严重,你们还想安安心心地睡觉?做梦!”
吴桂清还以为什么事呢,当下不以为然地抬手挥了挥。
“不过就是小孩子打架,谁让你儿子没能呢,这么点儿事也至于找上门来?”
“就是!”吴桂清的妻子随声附和,眼睛不耐烦地盯着苏蕴然,满是不悦,“谁知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缺德事,报应到孩子身上?要我看,就是活该!”
“好,好啊!”
苏蕴然听着这两人的话,不住地点头。
先前她就纳闷,为什么两个这么点儿的孩子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从吴青林到她,再到两个孩子,甚至吴青林的祖宗八辈,一个都不落下。
现在看来,是耳濡目染啊。
尤其是这次她穿过来,直接揭破了吴志军只想从原身手里抠钱,压根没想与她私奔的打算之后,吴志军一家几乎成了村里的笑话,想来背后没少问候她。
“看来,我不做点儿什么,你们是不可能好好跟我说话了。”
吴桂清冷哼一声,手指指着大门,“一个寡妇,深更半夜跑进别人家里,你要是还要脸,就给我滚!”
他气势十足,下一秒却大惊失色,“哎,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