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和和刘小华都是多年种地的老农民了,站在地头上看了半天,下定了决心。
“那就平地吧!等这一季粮食收了,把村里人都组织起来,平地!”
把地弄的平整了,他们就不用再担心积水和缺水的问题。
见他们下定了决心,苏蕴然就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学习边疆人民挖坎儿井。
这里的大山草木繁茂,地下水一定很丰富。
但是挖坎儿井的工程量太大了,即便她曾经深入研究过坎儿井形成的原理和操作方案,想组织人手挖起来,没有个十年八年也完不成。
相比之下,还是直接挖开渠引水比较方便。
下定决心之后,吴兆和让刘小华带苏蕴然去大队上取一些文具用品,设计设计每条水渠的走向,他自己则又急急忙忙地前去督促浇水的工作。
苏蕴然和刘小华取了纸笔,又把好几块地走了一遍。
一边走,苏蕴然一边根据自己学过的东西记录土地参数,每处的坡度、开渠宽度、深度等等,除此之外,还得设计好水的进口、出口、分支、蓄水池等等。
走到村北遇到提水的队伍,这会儿队伍稀疏了许多,每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大了许多,应该是负责打水的孩子们坚持不住被替换下去之后,间隙自然而然地拉大。
烈日之下,每个人都是面色通红,汗流浃背。
一见到刘小华过来,纷纷问她今天什么时候结束。
“再坚持坚持吧,只要粮食收成好了,说不定咱们明年开春就不用挨饿了。”刘小华不愧是妇女主任,脾气不是一般得好,每个人都会安慰几句,“蕴然已经在帮咱们想改变土地的办法了,大家再坚持坚持,等咱们村的土地变成和以前那样了,大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人们顿时都是一喜,作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他们最期盼的就是粮食丰收了。
一个个不能凑过来,就都看了过来,稀奇地打听是不是真得能够治理。
苏蕴然也不含糊,直接说:“能治理,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会把土地治理好。”
这仿佛是一针强心剂,众人再次兴奋起来,挑扁担似乎都有劲儿了。
苏蕴然微微一笑,也给大家打了一个预防针。
“不过大家得做好心理准备,把我们的土地治理好,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到时候大家得多多出工出力啊。”
“敢不出力!反正咱们按工分分粮食!”
刘小华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路说着话,苏蕴然继续捕捉数据,但一圈下来,基本的路线已经有了。
没多久,太阳落山,大家收工,吴家桥村的村支部却点起了灯。
豆大的煤油灯下,苏蕴然把自己的草纸铺在那张斑驳的办公桌上,吴兆和与几个村干部伸长了脑袋听苏蕴然解释。
“从村南这里开挖,走直线一路向西,先到这块地,再到这边,最后绕村而过,至村北的这几块地,最后再汇入小溪,每块地都要修一个蓄水池,或者两块临近的地之间修蓄水池。”
“干啥还要汇入小溪呢?”有人不解地问。
“……”苏蕴然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看了看那个面庞精瘦的汉子,此时他正十分诚恳地疑惑着。
此时此刻,苏蕴然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眼神里泛着清澈的愚蠢。
“你想一下,”苏蕴然的手指在图纸上点着,“水从这里溜进来,一路通过水渠流过来,先进入第一个蓄水池,第一个蓄满之后流入第二个蓄水池,然后第三、四个全部蓄满之后,水还是会继续从这里流进来,水就会继续往前流,如果不让水出去,这些蓄水池的水就会溢出。”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入口这里增加一个阀门,用水就打开,不用水就关上,但这么一来,水就会容易污浊,流动的水会更干净,也不会产生寄生虫,不管是人,还是牲畜,喝了都不会生病。”
“那还是让它流出去,流出去!咱可不能生病。”
除了挨饿,他们最怕的大概就是生病了。
苏蕴然点了点头,还是按照原先的方案。
由于主要目的是引水,所以渠宽和渠深都不用太大,吴兆和等人商量过后,决定等这一轮浇水结束之后,就组织人挖渠,等到秋收结束之后平地。
苏蕴然提醒道:“想要改变土壤性质,浇水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我记着呢,”吴兆和一笑,“蕴然,只要能把咱的土地变得和以前一样,就算是上西天取经,我们也去!”
“不去也得去啊,总不能年年挨饿,年年等救济吧?”
几个村干部你一句我一句,言语之间没半点怕的,苏蕴然变放了心。
这天从村支部出来又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苏蕴然浑身酸疼,尤其是肩膀,每抬一下都让她龇牙咧嘴。
想着家里那两个小屁孩,苏蕴然加快了脚步,整整一天没见,不知道俩人现在怎么样了。
吴家已经关了灯,大门虚掩着,到处静悄悄的。
苏蕴然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打算先去看看孩子,再去给自己弄点吃的。
刚进屋,苏蕴然就听到小猫似的哭泣声。
“二丫?”苏蕴然忍不住叫了一声。
二丫呜咽一声,“哇”地哭了出来。
苏蕴然连忙过去,小小瘦瘦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苏蕴然一把抱起她,在她背上拍了拍,“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你哥哥呢?”
这两个孩子,苏蕴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丫头。
小小弱弱的,和小鸡仔差不多。
“跟人打架了?哥哥没帮你?”苏蕴然猜测。
谁曾想这么一问二丫哭得更凶了,“哥哥,哥哥……头破了,你救救他吧,救救他,求求你,求求你了。”
苏蕴然心中一凛,把二丫往地上一放,扭头点了油灯,就见早晨还跟她斗心眼的熊孩子此时赖巴巴地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大头?”苏蕴然叫了一声,凑近去看,就见孩子额头上成人手指甲那么大的一个血窟窿。
也不知这孩子流了多少血,头发里、脸上全都是血,霎那之间,苏蕴然只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