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物业的草地上一只三花猫正被一只黑猫和橘猫跟着。

馒头带着我往草地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它膘肥体壮，眼神凶狠，稍一靠近，那两只猫便一溜烟跑了。

三花猫本也畏惧馒头打算跑，却被它一个飞扑，扑倒在地。

两只猫打作一团，现场鸡飞狗跳，泥土飞扬。

被它赶走的猫不远不近地在旁边围观，喵喵喵喵个不停。

最后，馒头带着泥土和碎草回到了我身边。

它橘色的猫猫头仰着，尾巴也竖得老高，却像个凯旋的战士。

我有点生气，教训它：「你打它干什么呀？它流浪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只三花猫是小区的老住户了，我隔三差五就喂。

馒头抬头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人类，你懂什么？我是在教它，不强大自己就只能挨打。」

我朝着那几只猫看过去。

果然，三花猫这次不许那两只猫跟着，而是扭头对着它们龇牙咧嘴，哈着气。

夕阳下，馒头在前面走着猫步，嘟囔着：「要不是你当年狠心噶了我的蛋蛋，说不定我早就找到了自己的三花女神。」

它越想越气，转身轻轻在我腿上挠了一爪子。

嘶，好记仇的猫。

4

离开前，我盯着那只三花猫，开玩笑地问：「馒头，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伴？」

不是没生出过给它找个同伴的想法，但因为担心它会感到压抑会抑郁，最终放弃。

我本以为馒头会不爽地摇头，却不想它圆乎乎的脑袋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随你。」

我亲亲它的额头，有股干燥的爆米花味，指着不远处那只三花小猫：「那我把它带回家了嗷。」

它扭过脑袋，望着夕阳，用烟嗓无比寂寥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小小一只猫，懂的倒挺多。

我抱着它往单元楼里走：「走喽，我们回家。」

「老登，你不是要带它回家吗？我不介意了，你带吧。」

我的小猫，好像变了。

曾经它占有欲十足，我跟着同事去了一趟猫咖回来，它气得给我好几记喵喵拳。

现在却大方起来了。

我摇摇头，把它更紧地搂进怀里，感受着它的温度传到我的胸口，心满意足道：「我有你就够了。」

我的小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

我有它就足够了。

它就是唯一。

5

回家后，小猫又要吃罐头。

我拿出昨晚那罐，它却摇摇头：「我要吃新口味。」

以前给什么它就吃什么，怎么会说话以后全变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给它开了新罐头，它舔了两口，琢磨出个味后，就停了，跑去猫抓板盆里缩成了一团猫猫饼。

这几年，它越来越爱睡觉，吃得也少了，不管换了多少玩具，似乎都不能提起它的兴趣。

我以前只觉得是它懒了。

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它老了。

我喊：「小馒头，麻麻陪你玩逗猫棒好不好？」

工作太忙，加上它不爱玩，我已经很久没有陪它玩过了。

它睁开惺忪的眼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站起来，把背耸起，伸展身体后，走向我：「那玩一会儿吧。」

我甩动逗猫棒，它跑起来，却不快。

逗猫棒从地上被甩到沙发上，它懒洋洋地一跳，却脚滑，差点掉到地上。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嘲笑它：「小馒头快点，这么矮都跳不上去吗？」

现在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悲伤感。

我的小馒头，它老了。

6

「老登，你哭了？」

它停下来，跳到我怀里，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走我的眼泪，嘟囔着：「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我嘴硬地反驳：「哪有？」

其实是有的，工作压力太大时，我会把头埋在它的背上哭。

小小的一只猫啊，被我抱在怀里，柔软的身体像海绵一样，吸走了我的眼泪。

那时候它又在想什么？它能感受到我的悲伤吗？

失恋的那天，我抱着它整晚不肯撒手，它愣是乖乖陪着我，连一口猫粮都没有吃，甚至都没去猫砂盆。

父母出车祸当场身亡后，我的精神彻底崩溃。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在家里烧炭。

浓烟出现的第一时间，它疯狂地拽着我的裤腿往门的方向跑。

却发现我根本不动时，折返回来，跳到我身上，蜷缩在我怀里。

似乎在无声地说：「既然你想死，那我也只好陪着你了。」

我抱着它软软小小的身体，被烟一呛，突然回神，我都是在做什么啊？

谁说小猫什么都不懂，它明明什么都知道。

它只是没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