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西餐厅。

餐厅正中央璀璨繁复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

贺行砚与林夕然相对而坐在方桌前，服务员将一瓶波尔多红酒打开，倒入醒酒器。

红褐色的液体折射出光芒，一簇光恰好照在贺行砚瘦削的侧脸。

他棱角分明的面容透着几分惬意，眯起的长眸落在不远处的钢琴上。

“好奇怪，今晚，怎么没有***琴。”林夕然穿着纪电影的裙子，波浪长发披散。

比起职业装，这样的她显得更小女人。

贺行砚眉梢轻挑，“不清楚。”

坐在那里弹琴，被所有人当猴一样看，自始至终养尊处优的纪汐汐肯定受不了。

他甚至猜，她这会儿是否已经回家去了。

纪汐汐一向识趣，不会打扰他工作。

所以上午，知道他忙，纪汐汐识趣地离开了。

“二位，送你们一道菜，挺适合你们的！”

苏允柚肆意嚣张的声音响起。

她将一盘热乎乎的菜放在桌上，趁机打量林夕然。

“夫妻肺片？”林夕然惊讶，西餐厅怎么会有这东西？

“夫妻肺片是给人吃的。”苏允柚粲然一笑，敛回目光，“这叫——狼心狗肺，狼狈为奸！”

霎时，周围温度降至冰点。

苏允柚自认为胆大包天，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惹贺行砚，她心里毛毛的。

或许，是她只是为纪汐汐出头，并且也不能甩出确切的证据，压贺行砚一头的原因？

一股死寂后，她脖子处发紧，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那般。

她果断转身就走。

林夕然状似不解，“行砚，你认识她？”

“不熟。”贺行砚目光落在那道菜上，若有所思。

不出几秒，他放在桌角的窃听骤然响起。

他并未保存纪汐汐的窃听号。

但两年来，纪汐汐每天中午定时发消息提醒他吃午餐。

每天晚上会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

他扫了一眼就认出那是纪汐汐打来的。

贺行砚唇角掀起一抹嘲弄，毫不犹豫地挂断。

“怎么不接。”林夕然起身给他杯中添红酒，扫见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唇角轻勾，“这是吃饭，又不是开会，我可没不允许你接电话。”

“不认识的，没必要。”

贺行砚将酒从她手中接过，倾身给她也倒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林夕然折身坐回去，笑靥如花，“一杯酒就想把我打发了？”

“这里是我的副卡，想要什么自己去买。”贺行砚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推到林夕然面前，“于公，一杯酒，于私礼物是我奖励你的。”

方桌铺着酒红色的桌布，男人腕骨清晰的手***有型。

林夕然伸出手去拿卡时，指腹从他手背轻轻划过。

力度不大不小，尾指还轻轻勾了下他小指。

她桃花眸含笑，盯着贺行砚的每一个表情。

贺行砚削薄的唇紧绷，若无其事地把手缩回去，身体后倾靠着椅背尽显慵懒。

他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

林夕然不客气地把卡放包里，又看了眼弹钢琴的地方。

今天，纪汐汐居然没来。

她眼底盘算着什么。

很快服务员来上餐，贺行砚慢条斯理地用餐。

林夕然趁他不备，拿出***拍下玻璃窗上两人吃饭的画面。

孰料，闪光灯亮了。

贺行砚眼皮轻掀，审视的目光看向林夕然。

林夕然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在他目光的逼问下，把窃听递过来。

“曦月让我每天准时汇报行踪，按时吃饭，你瞧。”

***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除了刚刚发出去的照片，前面还有很多照片。

不仅有林夕然单独在办公室的，还有她跟贺行砚在一起时的。

贺行砚目光灼灼，面色缓了几分，手上切牛排的动作没停，“有我，让她不用担心。”

“我都说过了，你会照顾好我的，这丫头……”林夕然无奈又宠溺。

桌沿，贺行砚的窃听再次响起，打断了林夕然的话。

是孙庭。

电话接起，孙庭焦急的声音传来，“贺总，夫人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老宅着火了，老夫人被烧伤了，让您赶快过去！”

‘吱呀——’

贺行砚豁然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现在回去。”挂断电话，他丢给林夕然一句‘我有事先走’，抓着外套阔步离开。

迈***疾驰在公路上，穿梭在车辆之间不断超车。

——

贺家老宅落座在半山腰，山路间霓虹灯初上。

纪汐汐打车过来的，出租车抵达老宅时，整座别墅灯火通明，不似她预期那般火光朝天，她松一口气。

但下了车，空气中浓烈的烧焦味很是刺鼻，她不由得又加快步伐进入别墅内。

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直奔客厅。

沙发上，满头华发的贺老太太坐得端正。

年近八十岁的老太太精气十足，捧着一把瓜子磕，带着老花镜看电视，看得正入迷。

“汐汐，你回来了！”

看到纪汐汐回来，她放下瓜子招招手，“快到奶奶这儿来！”

纪汐汐气喘吁吁，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她走到贺老太太旁边，“奶奶，不是说，着火了？”

“是着了啊。”贺老太太指指后院被扑灭的灰烬，“灭了。”

纪汐汐：“……”

她仔细回想，下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确实没直接说贺老太太被烫伤。

可——那焦急的语气，那欲言又止的话，意思不就是贺老太太有危险吗？

“怎么就你一个人？”贺老太太往她身后看看，“我孙儿呢？”

纪汐汐抿嘴，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样，“他工作忙，可能是开会，我打电话没接到。”

贺老太太眼睛泛着精光，“他不接你电话，你生气了？”

“没有。”纪汐汐迅速否认。

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她着急比生气多。

因为怕贺老太太这边万一真出什么事情，贺行砚却不在——

所以她立刻打给孙庭，孙庭告诉她已经通知贺行砚的那一刻，她提着的心落下。

这会儿再一回味，贺行砚是故意不接她电话的。

她心底一凉，凉的胸腔发紧，透不过气。

见她脸色难堪，贺老太太以为她生贺行砚的气，毫不犹豫地说，“别担心，我今天肯定把人给你喊回来。”

纪汐汐：“？？”

她心里乱糟糟的，竟是有些听不懂贺老太太的话。

怎么就成给她把贺行砚喊回来了？

难道不是老太太打着着火的幌子，让他们回来吗？

正疑惑着，一道如注的目光冷不丁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便见贺行砚匆匆而来。

男人深邃的眸光泛着凛冽，眼底还有刚刚褪去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