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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又想骂他,「昏君」二字都在嘴边了,被我硬生生咽下去。

不能再这样了。

我抿了抿唇,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声音更软了,带着些求饶的意味。

「这次真的不是骗人。

「臣妾会证明给陛下看的。

「先让臣妾把衡儿接回凤栖宫吧,待在太后那里,臣妾实在不放心。」

他听着我的软话,呼吸重了几分,眼睛也有点红。

半晌,重重把头转向一边,粗声粗气地说:

「随你。」

5

太后宫里,太子被奶娘陪着,在玩手里的虎头帽。

看到我,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想扑过来,却又不敢,只能怯生生喊我:「母后。」

我不由得有些心酸。

走过去抱住他:「衡儿今日跟母后回凤栖宫好不好?」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亮晶晶的,像南杭进贡的葡萄。

奶声奶气地说:「好。」

「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诧异的声音。

是我的庶妹。

「姐姐今日怎么突然来看太子了?」

她晃着团扇走进来,低声劝我。

「小孩子素来吵闹,姐姐何必把他接回去,惹得晚上也睡不好。

「太后这里安静,最适合养小孩子。」

我摸着太子的脑袋,没理她。

上辈子,她就是用这些言论糊弄傅衍,让太子一直被养在太后这里。

太后不管事,傅衍不常来,我更是不管……太子直到十岁,身边也只有宫人做伴。

后来,庶妹勾引了傅衍进宫后,才嗤笑着告诉我:

「本宫故意让太子和谁都不亲,性格孤僻偏执,朝臣不喜。

「只有本宫生的孩子才配做太子,等本宫生下亲子……呵呵,姐姐,你是嫡女又如何,到时候依旧要跪在地上,对本宫摇尾乞怜!」

那时候,她初封贵妃,就已经开始得意忘形。

所以我一把火烧死自己前,也派人去送了她三尺白绫。

我不想活了,不代表别人能恶心我。

……

「母后。」

太子突然攀上我的胳膊,着急地说,「我、我愿意和母后一起住。

「我不会吵的,不会吵到母后……」

他太着急了。

小手比画着,着急到有些委屈,眼底泛上泪珠,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恳求我不要扔下他。

「母后不会丢下衡儿。」

我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母后今日就带衡儿回去,好不好?」

6

太后素来不管事,我回禀了声,抱起衡儿就打算离开。

庶妹突然凑上来,小声说:

「姐姐,宁王前段日子给长兄来了信,里面问及姐姐的情况……宁王还惦记着您呐!

「您要是想给宁王回信,妹妹可以帮您带出宫,绝对不会让陛下知道。」

我瞥她一眼,觉得有点好笑。

「不必了。」

我说,「我没什么写给宁王的,你也不必替我解忧。

「倒是你,日日往宫里跑,心思不定,本宫会给你指一门婚事,你安心备嫁吧。」

她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姐姐……」

「荷竹,把二小姐的令牌收回去,日后无诏不得入宫。」

「是。」

吩咐完荷竹,懒得看庶妹惊慌的样子,抱着孩子往外走,上了轿辇。

轿辇上,看着衡儿兴奋的样子,我摸了摸他的头,想到刚刚庶妹的话。

我的确没什么需要写给宁王的东西。

可他也的确不能再待在边关了。

上辈子,他被敌军暗算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未能留下。

死后,他的部下带回来一枚同心结,和一幅我的画像。

画像上题着诗句:

【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画被傅衍发疯撕掉了。

得知他死讯时的悔恨,却一直留在我心底,日日夜夜折磨不休。

他是当朝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本该有大好前程,子孙满堂。

却被我连累,只能在边关苦寒之地,与风雪为伴。

太不应该了……

几乎没什么犹豫,我就下定决心。

一定要让傅衍把他召回京城。

7

我和傅衍能吵十年,两个人都有不小的问题。

我性子太倔不知变通,又因为心中积怨不愿哄他,他性子太冷,哪怕把我抢到宫里,也不肯放下身段跟我说一句软话。

吵着吵着……吵架就成习惯了。

遭殃的只有孩子。

想起上辈子,太子怯生生看着我和傅衍吵架,被吓得大哭,用力扒着我的手喊「母亲」时候的样子,心又忍不住揪起来。

回到凤栖宫,安顿好照顾太子的宫人。

我坐在榻上,看他捏着虎头帽上老虎的鼻子玩。

时不时偷偷瞥我一眼,眼底满是欣喜与雀跃。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荷竹突然走进来,告诉我:

「陛下派人过来,说太后要给宁王寄家书,娘娘有什么想写给宁王的,可以一同寄过去。」

荷竹说得战战兢兢。

而我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傅衍这家伙又在犯病。

8

他圈住了我的人,自知圈不住我的心,于是时时刻刻疑神疑鬼,稍有一丝苗头就发疯。

一发疯就来糟蹋我,往我身上用那些花楼里肮脏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再和他吵架……循环个没完。

我摁了摁眉心,看向一旁的荷竹,说:

「去备纸笔,本宫现在写,再让人给陛下送过去。」

「娘娘——」

「去准备吧。」

我摆摆手,「把孩子抱给奶娘哄睡,叮嘱人好生伺候。」

荷竹无法,只得抱着孩子离开。

我写完信,立刻让人送到承乾殿,自己卸了钗环,靠在床上睡了会儿。

不久,被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惊醒。

是傅衍。

他弯腰凑近着,眉眼阴郁地盯着我,干脆利索地把工匠专门打造的金链子套在我的手腕。

另一端拴在床头。

我睁眼的时候,刚好对上傅衍阴恻恻的眼睛。

「慕婉宁,你又在挑衅朕,惹怒朕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掐住我的下巴。

「是不是只有把你扒光了关进笼子,你才会乖?」

我:「……」又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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