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三爷没有奔着东屋来,而是进了羊圈。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山羊的惨叫声,那叫声很吓人,我急忙下了土炕,把我家地窖打开,钻进了地窖里。
我家地窖里放着用不着的东西,还有几把生锈的菜刀,我缩在地窖的墙角上,祈祷我三爷千万别进屋。
没过一会儿,山羊的惨叫声停止,我听见推门声,我三爷还是进屋了。
我又闻到难闻的臭味儿,像是肉烂了。
「东福。」我三爷在喊我的名字,他说话的声音嘶哑,透着诡异。
我用手捂住嘴,不敢发出声。
突然,盖在地窖上面的木板被挪开,我三爷的头伸了进来,他看见了我。
他朝着我奸笑,又把头收了回去。
我被吓个半死,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地窖口看,可我三爷没下地窖。
我就这样盯着地窖口看,足足看了一晚,天亮了,我听见公鸡的叫声,可我三爷还是没下地窖。
真奇怪,他人去哪里了?
我看了眼地上的菜刀,那原本锈迹斑斑的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竟然沾染了血,还不止一滴,而是一片。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地窖口,朝着地窖口上面看了看,没有人。
我喊了一声:「三爷。」
没人回应。
地窖里的空气根本不流通,我待了一晚,已经快熬不住了。
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屋里的摆设都没有变化,只不过地上多了几个脚印,几个很大的脚印,应该是我三爷的脚印。
天亮了,我就没那么害怕。
我记得我三爷昨晚进了羊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跑到羊圈里,羊圈里的山羊都不见了,只有我三爷的尸体,准确地说,是一张人皮贴在地上,我三爷被吃空了。
我被吓个半死,连滚带爬地跑出羊圈。
我三爷死了,家里的羊又丢了,等我爷我奶回来,还不得打死我?
我害怕,我跑到院外面去找山羊。
村里的每条路,我都走了一遍,可还是没看见山羊,山羊去哪里了?
我蹲在村口的树底下哭,羊没了,家里的钱也就没了。
我从早上哭到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我在村口看见我爷,他赶着驴车回来,驴车上还坐着我奶我小叔。
他们的脸色都很差,尤其是我小叔,整个人瘦了一圈,像是皮包骨。
我爷见我哭,他就问:「东福,你咋了?」
我小声说:「我三爷死了,家里的羊都丢了。」
我爷没说话,他叹了口气,丝毫没有让我驴车的打算,他什么都没说,赶着驴车在我面前走了。
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那山羊不是我弄丢的,我昨晚还差点丢了命。
我跟在驴车后面回家。
我爷把我三爷的皮从羊圈里拿出来,放到地上。
我奶说:「老头子,家里的山羊丢了,咋做羊皮鼓?川子还等着钱续命呐。」
我小叔坐在椅子上,他肉眼可见的沧桑,他恶狠狠地说:「实在没钱,就把东福卖了,谁让他把羊弄丢了。」
我小叔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开玩笑,他用眼睛盯着我看,仿佛在打量我值多少钱。
我看向我爷,哪怕他骂我小叔一句,我也高兴,可我爷没说话,他蹲在地上,盯着我三爷的皮看。
我又看向我奶,我奶阴沉着脸,也没说话。
我小叔又说:「别看了,家里就你最没用,拖油瓶一个。」
我说:「我才不是拖油瓶。」
我小叔笑出声,他嘲讽地说道:「你不是拖油瓶,你是啥?」
我爸妈死得早,是被车撞死的,赔了一大笔钱,我爷用这钱买了羊,又买了肉虫,从那以后,我家日子才变好,才能吃饱饭。
我爷瞪了我小叔一眼,我小叔才把嘴闭上。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羊皮鼓的事我想办法,你们都别管了,进屋吧。」
我爷他们都回来,我就不害怕了。
我跑到东屋玩,突然,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球发红,有一根明显的红血丝。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浮现出我三爷的脸。
我这是红血丝还是红色的虫子?
我凑近镜子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那条红色的血丝看,突然那红色的血丝蠕动了一下。
我瞬间头皮发麻,我的眼睛里竟然有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