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垂下头,轻声说:「等他家给他断供,他就老实了。」
一提到秦愉礼,我就有些胸闷。
像有张网在心口,悲伤难以发泄。
裴盈溪:「好吧,我听不懂。我们还是聊聊家里的母猪吧。」
家里的母猪快生了。
她开始掰着手指头跟我说,该怎么护理产后的母猪。
她说这些时,定定地看着我:
「简之,你不用觉得我从前受苦。其实我挺开心的,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大人很少让我干活,是我自己想帮忙。我大学读的也是兽医专业,就是为了回村给母猪接生。」
她顿了顿,握住我的手:
「不要内耗了。」
我点了点头,鼻子一酸:
「谢谢你,盈溪。」
刚堆完雪人,秦愉礼就来了。
院子里停不下第二辆车,他只能先把车停在村口,然后踩着不薄不厚的积雪过来。
裴盈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转身朝屋里跑去:「你们聊,我先溜了。」
我与他已经三个月不见了。
他睫毛上沾了细碎的雪粒,冷白的脸被风吹得有些泛红。
「简之。
「我不会操舟架舵。可是倘使你在辽远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
这句情话,他曾经与我说过很多次。
但我现在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什么舟啊舵啊的,下次回国坐经济舱就老实了。
我道:「听不懂,说人话。」
秦愉礼败下阵来:「就算你在村子里,我也会来找你。
「我们谈谈吧,简之。」
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他的声音清醇如酒,落入耳朵里:
「我第一次见你穿这样的花袄,也很好看。」
我叹了口气。
「我现在已经不是裴家的大小姐了。
「我从小就被教育,就算是恋爱也要门当户对,不能去扶贫。
「嗯……虽然我现在变成了穷的那个,但道理也差不多。高攀的话,我始终低你一头。
「你在伦敦看天使灯亮起时,我正在鸡棚里喂鸡。」
秦愉礼:「咯咯哒,来喂我啊。」
我:「……」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打断了我的施法。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在雪里落泪了。
现在,酝酿好的悲伤情绪也没了。
他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若无其事:「好吧,我确实不太幽默。
「可是,简之,我们相爱就够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涩了:「你总是这么理想主义。」
他低头,注视着我:「你的语言还爱我。」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道:「我只认你,简之。不管你是去喂鸡,还是去淘粪。」
我问:「如果你的父母不支持你和假千金在一起,要停了你的卡呢?你留学的日子会很难过。」
秦愉礼:「我有全奖,学费不是问题。我还提前做了攻略。我选择了一种最安全且实惠的交通方法。我可以坐公交车去西北,接着每天步行一百公里。过英吉利海峡有点麻烦,我会自己买好游泳圈的套脖子上的,你放心,我买的是夜光的,晚上也可以游。游多久取决于风向和风力,在海上还有免费的自助海鲜,我可以接受刺身。
「住宿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去做 HOMELESS,还可以领流浪汉补贴。」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串。
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一下。
在听到步行一百公里的时候,我的脑子就开始萎缩了。
「你是不是把博物馆的猪首拿回来安自己脖子上了?」
他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看见我的诚心。」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重新开始人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