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句话,引得正要进来的安平郡主黯然垂泪。
也彻底激怒了自小和安平一同长大的萧谌。
那一日,向来待人温和的贤王第一次同人动了手。
在席会上将人打得头破血流。
有人冒犯郡主,他大可以有一万种方式将之暗自罚了,可不这样大动干戈一场仿佛就不能平他心中怒气。
他一副意气儿郎的做派,闹出这样一场,便是要所有人都明白,安平郡主虽已嫁过人守了寡,却仍旧是被他贤王萧谌当成眼珠子般偏爱着的人。
那一日,在场的人都瞧了个清楚,那个素来被称作宠妻如命的贤王,在为了安平郡主与人动手时,直接反手将前去劝他的王妃推倒。
楚游被他推得跌倒在一旁,她的小腹撞上了桌角,即刻便见了红,散落的碗碟割破了她的手掌,她茫然地看着此前发誓要一辈子好好珍惜她的萧谌,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王妃娘娘流血了。」周遭有人惊呼,可萧谌却似没听见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
比起眼下扶持着他一路走来的妻子受伤,他更担心安平郡主日后会受人欺负。
于是他整个人守护在安平郡主身前,面对一众神色各异的宾客冷声放话:「从今而后,谁若胆敢再议安平郡主半点是非,便是和整个贤王府过不去。」
见状,我从高座之上起身,第一时间吩咐心腹嬷嬷将楚游带回去传太医。
萧谌放完他的宣言时,我刚走到他身后。
「萧谌。」我沉声喊他的名字,而后在他转过身时,狠狠一掌掴在他的脸上。
我便这般被往事织成的梦魇纠缠了七日。
再醒来时浑身失力。
萧煜坐在床畔守着我。
他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眉宇间有深深的自责。
却又在和我目光对上那刻心虚移开。
他明白我与楚游感情有多深,可他却是逼得楚游以死明志的罪魁祸首之一。
楚游死在他以宫妃规格为安平庆生那日。
而在那之前,楚游拿出萧煜在登基时赐下的信物,请一个和离的圣旨。
却被萧煜驳回了。
哪怕那曾是楚游以命护驾换来的天子承诺。
可他为了不让安平背上拆散伉俪情深的贤王夫妇的非议,依旧选择堵死了楚游最后的退路。
楚游死时,鲜血溅脏了安平的裙摆,她被吓到,嘤咛一声躲进了萧煜的怀中,他便下意识护紧了她,细声安慰。
直到与我目光相对,萧煜才好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惨死的女子,曾是在他微末时不顾自己安危全盘襄助于他的恩人。
萧煜松开了抱着安平的手,分明已是天子的他看起来却有些无措。
他想说些什么,我却不再理会他。
只慢慢地走上前去,用袖子轻轻擦拭着楚游面上的血迹,然后取下她挂在颈间的信物。
「再等等我,欠我们的,总要先讨回来了再走。」我和楚游在同一家孤儿院中长大,她自幼没心没肺,总是能过分忽视痛苦,是以到了哪里都可以随遇而安。
我却不一样,我向来小气,睚眦必报。
攥紧了手心忍下滔天怒意,我不去看任何人,径直转身离去。
萧煜被我留在了身后,从头至尾,我不曾再和他说过半句话。
从那天起,我便闭紧了宫门,狠狠病了一场。
到眼下,萧煜坐在我旁边,整个人茫然无措看着我。
他想伸手为我捋去颊上沾着的发丝,却在我漠然的眼神中放下手臂。
「不用去安抚安平郡主吗?」我忍不住出言相讥,「不过是当着她的面说话大声些都会被吓哭的人儿,毕竟以身救过你的楚游只是失去了性命,她可是被吓坏了。」
萧煜似是被我的话噎住,好半晌才露出一抹苦笑:「皇后,你不要这样。」
从前每当他这样唤我时,我总会及时想起自己的身份,再如他所愿给他递来台阶。
可这一次,我不接话,只用沉默待他。
萧煜没等来我的体贴知趣,许久之后,他才试探着说出第二句话:「安平她……并非有意,我已惩罚她禁足,你……」
这句话我甚至不愿意听完,直接抄起一旁的药碗砸在了他身上。
乌黑的药汁染脏了他的龙袍。
「滚。」我言简意赅开了口。
这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如此冒犯,周遭的宫人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萧煜的神色不定,最后,他携着怒气拂袖转身出了门。
在萧煜走后,又有人要来见我。
是萧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