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
马车在街道上缓慢前行。
萧桦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萧衍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回头看向身后,另有两辆马车跟随。
三辆马车内,各装着两口厚重的铁箱,另有身躯强壮的仆从,坐在铁箱两边。
就在刚刚,萧桦让陈方的管家,带来这几口箱子,便带着他上了马车。
“拿着它!”
萧桦递来一个木盒,让萧衍接在手里。
萧衍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萧桦睁开双眼,淡然道:“自然是去解决本官任命文书的问题。”
“可是大人……”萧衍疑惑道,“兵部衙门不在东城啊!”
萧桦道:“谁说我要去兵部的?”
萧衍更加疑惑,不去兵部怎么解决文书问题。
萧桦看他表情疑惑,淡笑问道:“如果是你,会如何解决此事?”
萧衍回道:“如属下遇到如大人这般的问题,可能会去凑钱了事,也有可能揍那兵部负责此事之人一顿出气,具体如何做,属下也自己也难以判断,不过冷静下来,大概率还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萧桦又问道:“那你觉得此事的症结在何处?”
萧衍听出,萧桦是在考校自己,于是皱眉沉思片刻,然后回道:“属下觉得是兵部那些大人们太贪。”
“呵呵……”萧桦笑了笑道,“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人的那部分原因,我看到的是兵部,乃至整个王都的底层规则,你之前之所以会选择息事宁人,不是因为惧怕某个人,或者某些人,而是因为你不清楚,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萧桦沉声道:“维持着这种关系的规则是无形的,以人力面对无形的规则,给你的感觉就是无力,所以你只有妥协。”
马车停下,萧桦掀开车帘,入目的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
萧桦笑着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无形的规则,重新变为可以接触的东西,甚至去利用它。”
……
端木文山府邸。
书房里,一名须发皆白老者正在翻看一本古籍。
他五官端正,神态怡然,让人只一眼,便觉得是学富五车的鸿儒。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何事?”
老者淡然问道。
门外站着一名灰袍中年人,即使没有面对老者,依然一副恭敬模样。
灰袍中年人回道:“老爷,襄城新任游骑将军萧桦,送来拜帖,想要拜见您。”
“游骑将军?”老者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看来老夫真的在某些人眼里失势了,就连一个小小的游骑将军,都认为老夫能说见就见。”
“把他轰出去。”
老者淡淡说道。
“可是……”灰袍中年人犹豫道,“他递的是龙骧军新任统领的帖子。”
“崔化麟?”老者沉思片刻,“那还是见一见罢,听听他要和我说什么。”
客厅里,萧桦看着周围略显寒酸的陈设。
无法想象,这就是庆国普通百姓嘴里,天天咒骂的一代奸相的府邸。
他心中不断浮现,关于端木文山的情报。
端木文山,出身于儒家,后来被逐出。
来到庆国后,得到隆安帝的赏识,一步成为权倾朝野的存在。
在庆国相位上,坐了四十年,没有任何人能撼动其地位。
直到隆安帝病情日益严重,太子监国逐步掌权。
这位权相的权力才被逐步抽走,也有说法,是端木文山主动交出手中权力。
正想着,萧桦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走近。
萧桦转头,见到来人。
满头白发,却没有如表面看起来那般老态,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看人的视线,如射出的箭矢,那箭矢上,还淬着致命的毒液。
萧桦在打量对方时,端木文山同时也在看他。
萧桦身上有武将特有的锋锐之气,以及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一股戾气,虽然被萧桦很好的隐藏起来,端木文山仍能从这年轻人的眼神中,解读出一种侵略感。
“有野心,不错。”
端木文山在心中评价道。
他喜欢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也容易因为内心的欲望,被他所掌控。
但光有野心,不够。
萧桦与端木文山对视片刻,微一躬身道:“见过相国大人”
端木文山神色冷淡,直接坐在客厅主位,也没有让萧桦落坐。
他直接问道:“萧游骑,不知你找老夫有何事?”
他接过仆人送来的茶碗,微呡一口,看上去似乎对萧桦将要说什么,毫不关心。
萧桦抱拳道:“卑职新任游骑将军,镇守北郡边关襄城,然兵部的任命文书迟迟没有下达,属下忧心襄城防务,屡屡询问兵部,却始终没有下文……”
“嗤!”端木文山一声冷笑,打断萧桦的话。
端木文山道:“萧游骑,你的文书没有拿到,应该是去兵部,找兵部尚书大人,来我这所为何来?老夫虽还担着宰相一职,但早不管事,东生……”
“老爷?”
侍立的灰袍中年人马上应是。
端木文山冷冷道:“送客!”
“慢着!”萧桦沉声道。
正要带萧桦离开的管家东生一愣。
端木文山眼神冰冷,盯着他。
“萧游骑,老夫虽已远离官场,却也不是你一个小小游骑,可以冒犯的!”
他声音冰冷,如同寒风刺骨。
即使那管家东生,都感觉浑身一颤,顿时感觉之前拿的萧桦的银子烫手无比。
萧桦处于端木文山的气场中心,竟是感到周围空气隐隐凝固。
他一身法力差点不自觉涌出护主。
萧桦心中一惊,看向眼前这白发老人,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却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击杀的感觉。
“儒家么……”
萧桦喃喃,圣云功法力内敛,在身体里流转,萧桦微微一笑道:“相国误会了,我不是来求相国为我办事的。”
端木文山冰冷的神情稍霁,问道:“那你来我这做什么?”
萧桦淡然道:“卑职来相国大人这里,自然是送礼来的,而且是大人拒绝不了的大礼。”
“送礼?还是我无法拒绝的大礼?”
端木文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我在庆国为相四十余载,什么没见过,眼前这小小游骑将军,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胡吹大气?
“好!”端木文山正色道,“把你所谓的,我拒绝不了的礼物拿上来,如果不能让老夫满意,老夫就治你的罪!”
此时,端木文山已撕开所有伪装,一代奸相的气势显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