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大山和张翠花扛着铁锨上了山。
我隐身挂在了张翠花身上。
明怀瑾看了看黑胖的谢大山,嫌弃地撇撇嘴。
他掏出一张符贴在身上,急速缩小并隐身。
然后他坐在了谢大山的铁锨上,粉琢玉雕的一个小娃娃。
怪可爱的。
两人走了好久,在一处大石头旁开始挖。
黝黑的泥土被翻起,一架小小的骨架被翻了出来。
张翠花满头大汗:「怎么没有?」
谢大山将骨架踢到一边,往掌心啐了一口,继续挖。
「兴许当时埋得深,再挖一挖。」
又一具小骨架被挖出来。
张翠花累得满脸通红,坐到地上不干了。
「咱挖错了吧,这是头两个孩子吧。」
谢大山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抽烟。
一个小骨架咯到他的腿,被他一脚踢到坑里。
「这死丫头活着的时候就让人不省心,死了还得让老子来挖。」
「真是赔钱货、丧门星。」
张翠花说女孩子从小就得学着做家务。
姐姐比我大四岁,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我比弟弟大六岁,小时候放了学第一件事就是哄他,喂他吃饭、给他换尿布。
但凡他哭一声,巴掌就会落在我身上。
他牙牙学语会说话的时候,谢大山、张翠花高兴得不得了。
「瞧瞧,咱老谢家出了个神童!」
可我考了满分,谢大山却说:「女孩子家读书有个屁用!不如嫁个有钱人。」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自己干,学习也是靠自己,从没人辅导。
但我还是能考满分,我一点都不是丧门星,老师都夸我聪明懂事。
谢大山的话让我不高兴了。
我把地下的铁锨拿到了他眼前。
「鬼啊!」
谢大山「嗷」的一声,吓得脸色煞白。
我觉得不够,铁锨又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
两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
「大妮、二妮,不是爹妈狠心,是真的没办法,谁叫你们是女孩呢。」
「老谢家不能绝了后啊!」
女孩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的两个姐姐,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人埋在荒郊野外。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更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的鬼,地府都不收的。
我更生气了!
铁锨狠狠砸向他们,两人的额角立马就红了。
我还要再打,明怀瑾制止了我。
「打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想也对,我可是拼尽全力才考上的阎罗殿公务员,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
铁锨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
谢大山试着站起来,发现没有异常,转身就往山下跑。
张翠花在后面喊:「当家的,等等我,我腿软了!」
谢大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山道上。
6
明怀瑾给两具尸骨念了段经文,重新找了个地方将她们埋下。
「来世投生个好人家。」
见我疑惑,向我解释:「刚出生便惨死的婴孩怨气最大,不超度无法再次投胎。」
虽然他很拽,但是个善良的人。
「你还挺有本事!」
「谢谢你。」
明怀瑾傲娇地扬起了头。
「那当然!」
7
我忽然想起还在地府的时候。
明怀瑾非要去我家看一看。
地府工作人员热心地把我的房子指给明怀瑾。
「就是那个小房子。」
明怀瑾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震惊。
除政府机关阎罗殿、地狱之外,地府所有居民的房子都是其在阳间的坟墓。
坟墓越豪华,地府的房子越豪华。
我邻居的房子不说多豪华,最起码都是钢筋水泥盖起来的,最差的都是个瓦房。
有些看着年头久了,但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讲究一点的,房子外面还种了树、种了花。
但我的房子不是。
不仔细看,你都认不出来这是个房子,黄泥土随便堆成了一个房子形状,歪歪斜斜,上头还长满了杂草。
曾经我也手动拔过草,奈何今天拔明天长,我也就放弃了。
每次进出都得扒拉一下过分旺盛的杂草,不然找不到门。
雪上加霜的是,前几天房子莫名其妙漏水,门也歪了。
我费了好大劲才堵上了漏水点。
「请进!请进!」我热情地招呼他进去坐。
虽然房子外观磕碜,但里面的家具还是有的。
沙发、床,当初阎罗殿装修淘汰了很多家具,都被我捡回来了。
明怀瑾端着白开水,嫌弃地看着我的老式沙发,宁愿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