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依照我们制定的计划,咬着下唇,鸦羽般的睫毛落下青黑色的阴翳,表情无比落寞。
泪珠像断了线一样滚落。
转身,泪还停留在脸颊上,但神情却不悲伤。我搀扶住她,和她交头接耳:
「对没错。
「就这么演。
「等会回房你让别人都先别打扰你,和离书咱放在显眼的地方,然后说你想和我出门散散心。
「大家都会以为你被裴淮伤透了心,没有人会想到我俩是在借机和离。」
我俩计划得十分妥当,但这时。
却冷不丁听到一声暴喝:
「逆子,滚过来!」
不远处,刚下衙的裴朔披着沾血的甲胄,骑着高头骏马,居高临下地斜睨,让人心里发颤。
再能跳的儿子在他有权威的亲爹面前,也只能变成小兔崽子。
裴淮本想跑,却被他爹眼疾手快地扛到肩上,天旋地转间砸在祠堂的石砖上,吃了一嘴灰。
我和嫡姐站在通往祠堂的廊道上,听到下人来报:
「小将军被罚跪祠堂了。」
不一会又有下人来报:「家主请家法了。」
祠堂里庄严肃穆,被鞭子抽的裴淮也只是小声地呜咽。然而裴朔的声音我和嫡姐能听得一清二楚:
「长能耐了是吧?」
一鞭。
「随随便便就敢往家里带女人。」
又是一鞭。
裴朔虽是面无表情,但每次举起鞭子时,都能感受到眼底迸溅的森然戾气:「逆子,想让你爹变成鳏夫就直说。」
……
嫡姐站在祠堂外,枝丫投下的阴翳落在她的眉眼,让我一时间分不清她的表情。
我心里咯噔,问她:「你还要和离吗?」
她向来宽以待人,耳根子又软,见到裴朔也愿意替她出头,她指不定能感动成什么样。
再加上,裴淮被痛打一顿以后,必然会收敛。
嫡姐心里多半会动摇吧?
她反问我:「你呢?」
我本来嫁进裴家,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嫡姐撑腰,离开时也自然是以她为参照:「看你,都听你的,你离我就离。」
谁知。
出乎我的意料,她说:「那我想和离。」
很好。
而且,在我的熏陶下,嫡姐变成了行动派。
转身就走,背影决然。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等下。」
嫡姐疑惑地回头。
我接着说:
「外面哪处都需要拿钱打点,比不在府里。
「能带的东西都先带走吧,省得银票不够花。
「现在的情形和我们计划的不同,反正裴淮还在祠堂领家法呢,别错过这个机会了。」
我领着她往回赶。
府中中馈装银票和地契的盒子,值钱,抱走。
紫檀木千工拔步床,睡惯了,抬走。
……
值钱的东西通通搜刮干净,柱子上的金粉都被我蹭下来。
嫡姐:「?」
我背着大包小包,问嫡姐:「你的东西呢,都带上了吗?」
嫡姐思索片刻。
紧接着,利索地拐进了小厨房,里面有御膳房出来养老的厨子,一手凤尾虾球,酥脆鲜美。
打包绑走。
……
逃跑异常顺利,因为裴朔在祠堂沉浸式打儿子,压根不知道我和嫡姐在裴家进货式洗劫。
直到他抽累了。
把请来的家法往祠堂的架子上一搁置。
离开祠堂后,裴朔眯起狭长的凤眸,环视四周,发现裴家被我和嫡姐搜刮得只剩下承重墙和两封在书架上的和离书了。
裴朔:「……」
裴朔和裴淮会有什么反应,我和嫡姐并不知道。
但是,我俩走到半路,我停下。
「怎么了?」嫡姐吭哧吭哧搬着行李,差点没看见路撞到我的背。
我说:「咱俩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