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怕疼又怕死的我,毅然成为一名母亲。
生产那日,下半身仿佛被魔鬼撕裂,疼到马上要见阎王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软软可爱的小家伙,如愿地躺在我身旁。
我陪着他长大,让奶粉过敏的他喝了两年母乳,哪怕被日渐锋利的小牙咬破出血,不曾抱怨半句。
我买回一大堆育儿书,试图让他从小少走弯路,阔步迎向开朗顺遂的人生。
不要像妈妈那样,在孤儿院长大,被人霸凌,自卑怯懦。
以至于生命的天空,总是雨天多过晴天。
与此同时,齐然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喊齐总的人愈发恭敬。
半年前,我收拾行李箱时,在他混着雪松香的昂贵西装上,闻到栀子花的香味。
是女主王伊伊独有的味道。
没花多少精力,就查到齐然以出差的名义去法国,陪她走过塞纳河畔,去埃菲尔铁塔和逛图卢兹玫瑰园。
王伊伊以胜利者的姿态,向我炫耀齐然对她有多好,赚来的钱帮她打费用高昂的离婚官司,带她四处旅行,有点度蜜月的味道。
「彭妍,我回国三个多月了,见过你儿子好多次,他真的很可爱。」
我全程被蒙在鼓里。
齐然和他儿子的嘴非常严实,到了能去国安局出演上阵父子兵的地步。
清早,我没有起床送齐泊霖。
他很无奈:
「妈妈,你多大个人了,还跟我闹?」
「钟点工阿姨送你也一样!」
「你去学校是开爸爸买的车,她只能带我坐的士。
「我讨厌出租车的味道,像极了你做饭时的油烟味,让人恶心。」
我的心酸胀到麻木。
「不去就等着旷课,让老师给你扣一朵小红花。」
齐泊霖气得用电话手表向他爹告状。
齐然的电话很快打来:
「彭妍,你又在闹什么?
「我在外面辛苦工作养着家,你却连儿子都管不好,太没分寸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连吵架都不愿意跟他吵了。
失望是小沙粒一千次的累积。
聚到最后,它会成为时间的沙漏,计算着再也无法返回的过去。
「齐泊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忙!晚点让秘书通知你。」
我看着王伊伊发来的照片。
她娇笑着,坐在这座城市最高的旋转餐厅吃早饭,旁边有只修长男人的手入镜。
它曾在无数个深夜,抚摸过我的身体。
只是指间的婚戒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痕迹。
下午放学,我还是决定去接齐泊霖。
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有责任让他选择将来跟谁生活。
哪怕,他爱我,不及爱齐然多。
可去到学校,齐泊霖不见了,天才手表关机。
没人发现,半小时前有人问他:
「宝贝,要不要玩城市猎人寻宝游戏,看看妈妈能不能找到你?」
「要!」
我撕心裂肺地找了一整夜。
醒来后,有什么在我身上彻底消失。
让我迷迷糊糊地意识到,没有人会永远无条件地为另一个人付出,妈妈也不行。
直到很久以后,我捡回半条命才有力气思考:
倘若齐然父子知道这场捉迷藏游戏,会让我彻底消失,他们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