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上京城最好的绣娘。
她终身未嫁,一针一线拉扯大了我们几个乱坟岗的孤儿。
为了筹钱供我们识字读书,阿娘进宫为公主赶制礼服。
却再也没有回来。
在公主殿中的鼎炉中,阿娘和那华贵的布料裹在一起,烧成了一堆灰滓。
「这裙子被下人的脏血污过了,本宫不要。」
隔日,公主依旧穿着华丽的新衣裳,在宴会上嬉笑。
阿娘的死,便如水滴进了汪洋,再无声息。
四年后,孤儿们都长大了。
而我也成了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妆娘。
一股洪流,潜伏在了公主宫中涌动。
昭阳公主的梳妆宫婢又被打死了。
就因那宫婢不小心扯掉了公主的一根青丝。
繁华殿内,乌泱泱的宫人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出声。
「说话啊!都哑巴了?我养着你们这些废物也不知道做什么!」
公主卧在榻上,手中的鞭子却一直在宫人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贴身医官为她端上调理的汤药,却被一脚踹开:「喝喝喝,都喝了七八日了,有用吗!今日本宫的头发要是恢复不了,你们都别想活!」
宫婢们面面相觑,眼神全都是绝望至极。
今日是太子回宫的日子,而太子最爱的便是昭阳公主那如瀑的青丝。
为此,公主提前了两月,日日花费四五个时辰来养护头发。
可没想到,掉发一***一日的多。
如今鬓角处竟只剩下了几根发丝。
就在这时,我被领到了昭阳公主面前。
领路的小太监哆哆嗦嗦:「公主,这位便是新寻到的妆娘。」
我跪下叩拜:「奴婢卫雁,拜见公主殿下。」
「哦?你就是卫雁?本宫久居深宫,都听说过你上京第一妆娘的名号。」
我低眉恭顺:「都是民间谬赞罢了。」
公主却突然发怒,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向了额头:「我管你是不是第一!如若今日我无法以最完美的状态见到太子哥哥,你也是个死!」
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滴落在地。
我面不改色,从随身的妆箱中拿出一支螺子黛。
身旁跪着的宫婢们悄悄看向我的眼神都如同看在一具死尸。
毕竟一支螺子黛,又如何能救得了公主的青丝。
可半个时辰后的繁华殿内竟熙熙攘攘了起来,不少其他宫苑的宫婢们都围了过来。
「竟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是画的!」
公主坐在铜镜前不断地抚着头发,左看右看。
我又挽起她的长发,熟练地梳了一个上京贵女们最时兴的发髻。
又用手中的螺子黛替公主描眉。
公主大喜,柳眉终于舒展:「你竟有些真本事在身上,不错,赏。」
我装作慌乱不谙世事的模样应答:「公主本就风华绝代,奴婢这些小伎俩只能为公主略添光泽。」
昭阳公主很是满意:「比这一地的酒囊饭袋有用,以后便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月梨,你多学学,不然下一个死的该是你了。」
公主用脚挑起身旁女医官的脸,眼中藏不住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