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便是赵从简那封了诰命的妻妹,已在我成亲前十日以贵妾的身份入府。
美其名曰要先来打点好一切,以便侍奉主母,实则却是要先我一步把掌家之权牢牢抓在手里。
倒是个聪明人。
我自幼见惯了世家大族后院的权力倾轧,很清楚好与不好原不在这一两天,没必要惹得赵从简不快,只莞尔一笑。
「所谓夫妻一体,将军的意思自然就是妾身的意思,只是要辛苦沁儿妹妹了。」
执掌中馈教养子女,原是正妻应有的权利。
不知是被我「夫妻一体」的话感动到了,还是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见我笑容真切,并没有半分不悦的意思,赵从简眸中不由生出几分愧疚。
他稍稍迟疑片刻,终是停下了想要往门外迈的脚步,解了外衣坐到床榻上,有些不自在地道:「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是。」
我答应一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新婚之夜的体面,勉强算是保住了。
然而终究还是高兴得太早,才躺下,喜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将军,小少爷突发高热,一直嚷嚷着头痛,您快去看看吧!」
发妻留下的孩子是赵从简的命根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噌地一下坐起来,披着衣服就要往外走。
我赶紧扯住他的衣角。
「将军且等等。」
赵从简深深皱眉,不悦地瞪着我:「夫人不想让本将军去看瑞哥儿?」
「怎么会。」
我摇摇头,委屈地咬了咬唇,「妾身是瑞哥儿的嫡母,理应一同过去瞧瞧。」
听到这话,赵从简身上的怒气才卸了几分,淡淡道:「你既有心,便同去吧。」
「是。」
自宁沁儿进府那日起,瑞哥儿就随她住在将军府东侧的积珍阁。
一个妾室的住处,比我这个正妻所居的凝萃阁更加宽敞华丽。
跟在我身后的嬷嬷脸色黑了又黑,几次欲发作,都被我以眼神制止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宁沁儿养着元妻嫡子,又有元妻留下的心腹奴才护着,在这府里的优势比我大得多,我只有按兵不动,一点点摸清对方的底细,才能掌握主动权。
在这之前,什么都不重要。
心思飞转间,一群人已经浩浩荡荡进了院门,才到廊下,就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赵从简越发焦急,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间,还没站稳,一道纤细的身影便直直扑到了他怀里。
「姐夫,你快看看瑞儿怎么了,瑞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我站在门口,迅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
身量纤纤,皮肤白皙,眼下一颗若隐若现的美人痣配上此时梨花带雨般的模样,如一朵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小白花,让人心生怜惜。
倒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天生尤物。
心知这个对手绝不是好相与的,我并没有恼怒,只越过尚在卿卿我我的赵从简和宁沁儿,从奶娘怀里把啼哭不已的孩子抱过来,柔声细语地哄着。
宁沁儿只顾着争宠,直到孩子渐渐止了哭声,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从我怀里把孩子夺过去,满脸警惕地后退两步,「瑞哥儿还是个孩子,姐姐想对他做什么?」
宁沁儿的反应落在旁人眼里,只当她太在意瑞哥儿才会如此紧张。
我却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