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条款已经拟定得差不多了。
原本今日早朝时就能将此事定下。
可一早我还在梳洗,春花突然来报:「公主,老太究带人堵住宫门口,不让那些人上早朝,还说……
「还说赵家登基不过十日,便已经斩了五位忠心耿耿的大臣,他已不敢为官,只求问心无愧。」
我将手中的银簪子摸了又摸,随后吩咐二狗去帮我办件事。
老太学那天回去后便在床上躺了两天水,水米未进。
如今这才几天,他敢这样做,后面定然是有别人支持的,且这个人,势力不小,也很聪明。
知道硬的不行,便拿着软刀子,准备将我们赵家的名声尽毁。
等我和春花赶到宫墙上时,老太究正在痛哭流涕地喊着。
「老臣散尽家财,买下先太后造的皇陵,又将其修缮加固,还请陛下仁慈,允许老臣带走他们的尸身。」
老太学就这样衣衫褴褛地跪在宫门口大喊,喊得不少人纷纷前来劝他。
但他只是无所畏惧地继续跪着。
「大成二十五年,先祖皇帝封我为太子太保,辅佐太子读书,大成四十年,太子去世,先祖皇帝又封老臣为太子太学,辅佐小太子读书。
「老臣当了一辈子大成的忠臣,看着小皇帝长大,如今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让小皇帝入土为安。
「还请陛下成全。」
若是将尸体给他,让他以皇帝的名义下葬,那便是表明了先帝并未写下那封退位请贤的诏书,将我们赵家死死地钉在了造反的烙柱上。
若是不给他,那么以他刚刚自表忠心的那些话,前朝的那些臣子,那些个读书人,会说我们只知暴行,不听民意,彻底扰乱世人的心。
到那时候,只怕会起民变。
老太学还在喊着,我脑中却突然有了思路。
他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敢这样当着皇城护卫大喊,定然是有人给他吃了定心丸。
那背后的那个人,也一定会在当场。
想到这里,我仔细看着那围成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那在最外层远远眺望的三人,虽然身穿平民的棉麻服,但左顾右盼的一身气质,绝对是军旅出身。
左首领得了我的信,立马派人出城,准备将那三人抓住。
谁知那三人极为敏锐,派出的护卫还没近身,便四下翻墙逃了。
「公主,只怕不能再让他继续喊下去了。」
眼见人越围越多,春花都急了起来。
我拍拍她的手,将袖口中早已准备好的罪己诏拿了出来。
「找个声音大的来念。」
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守卫主动站了出来:「我娘我说声音大如锣鼓,公主,我来吧。」
我瞥了他一眼,见他穿着不合身的盔甲,脸上的青涩都还未完全褪去,这才将旨意递给他。
「谢谢小将军了。」
少年被这声小将军叫红了脸,更加卖力地准备吆喝。
谁知他念了一个字,就停下来了。
我心下了然,在他后面一字一句地说道。
「孤此生,年少为帝,识人不清,重民赋为己享乐,重奸臣为讨母喜,致使民不聊生,将无兵粮。
「如今国库已空,母进言,加税割地,孤实难接受,又无力回天。
「故立下罪己诏,退位让贤,只求天神宽恕一二,让孤得入轮回。」
他声音很大,又一连将诏书念了十遍,宫墙下面的人没几个听不清的。
老太学最开始也跟着大喊,但从第三遍起,便没有力气了。
「你继续说。
「就说,当今陛下感念天下不易,故而皇城境内免一年税赋,遭难的郡州免赋三年。」
此话一出,宫墙下的百姓立马跪地磕起头来。
他们不管谁是皇帝,他们只知道自己能过得好,那便是好皇帝。
随着陛下圣明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老太学,再一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