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凛第九次。

向我提出离婚时。

我点头。

「好。」

1

医院的夜。

很静。

很静。

我浑身疼得睡不着。

但，我已经学会了忍耐。

不叫出声。

我这会儿。

一边忍着疼。

一边瞧着那大大的血液袋子。

我还从没见过。

这么大一袋一袋的血呢。

旁边。

围帘遮挡昏睡的病人。

突然哀嚎了一声。

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痛苦呻叫。

这里。

没人能活着走出去的。

只是比谁进来得晚。

谁还能多活几天。

我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黑色手环。

后面。

我再也不用换手环了。

再换，就是摘掉啦。

我得睡会。

明天。

陆时凛要来签离婚协议。

我得有力气，走出医院。

2

天亮了。

我跟医生，请了一个小时。

去对面的咖啡厅。

我先到。

陆时凛不会来。

是我在电话里提的。

「最后，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让你律师来签字，我只见律师。」

那头。

几乎毫不犹豫。

「行。」

律师坐下时。

神色晃了一下。

应该是我这副太瘦的身子，让他出神了。

我扯了扯帽子。

从小我就挺爱漂亮的。

不太喜欢，别人看到我，不好看的地方。

协议摊开。

我只粗略的看了一眼。

就伸手拿笔签字。

只是。

伸手时。

手背就露了出来。

「陆太太，你……」

我的手背，青肿成了馒头。

我没说话。

试了几次，才握紧了笔。

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名字。

我的手，早就被扎肿了。

握拳，都握我不了了。

但好在。

还是咬牙签下了。

搁下笔。

我才冲对面的律师笑。

「你看到的，请帮我保守秘密。」

他很怔愣。

但我已经。

起身离开了。

3

出来。

我站在公路边。

上午的阳光，很暖和。

空气也很清新。

没有一点儿。

消毒水的味道。

有可能。

我想，一直待在外面。

可是，我还是要回去的。

医院很冷。

很黑。

但太疼时，还可以治疗。

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公路。

我颤颤巍巍进了医院。

4

返回病床。

护士过来，重新为我插针。

「去哪了啊？就怕你不回来了。」

医院。

有病人。

熬不住了。

中途跑了。

再也没回来。

我摇摇头。

「我没地方可去了。」

她没再说话了。

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扎针的地方，挂上液。

她第一次给我扎针的时候。

也和今天一样。

找了好久。

只是。

那会儿。

她是个新手。

可现在，她很优秀。

上月，她还被评为了最优护士。

5

三天后。

我再次接到了陆时凛的电话。

他没出声。

「什么事？」

「周晚，你的东西，还在陆公馆。」

有一瞬。

我盯着输液瓶。

一滴，一滴落下来。

呆住了。

「我会尽快搬走。」

「行。」

那边，再没了声。

我先按了挂断键。

我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来。

协议里。

房子全都归他。

我分走两千万。

搁以前。

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可现在。

我真的没力气耗了。

我的身体不允许。

他的律师太强大，我怎么僵持着。

也不能拿到，合理的财产。

只是。

陆时凛。

我们夫妻一场。

深爱一场。

你的几十亿身家，就给了我两千万呢？

你的心。

好冷啊。

到底。

什么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