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带着浅笑,视线也因酒醉迷离,盛着月色,叫人看不出多少哀思。公输珩却觉得,眼前的人好似要破碎开来,脆弱万分。可此时的他,除却应下一句“好”,便不能再做任何回应。后日,正是七月半、中元节。早在六月初,司南珺与万幽谷余下的族人,便准备起了中元节的一应事宜。只是前世顾谨之说皇室另有安排,她再有不满,也只能遵从。今生既已和离,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操办。司南珺本以为这两日有的忙,可也不过一觉醒来,再去找族人时,便听他们说都安排好了。“一年不曾听闻他的消息,我以为他也心中有气,却没成想族人们与他之间,竟比与我还要亲近。”司南珺此言颇有几分自嘲,毕竟这一年里她错信皇室,冷落的又何止是公输珩。含夏听着也是不忍,便安慰道:“小姐也是为了万幽谷,否则当年又何必委身于谨王,以博得皇室庇护?”“可皇室不仁,也证明我选错了路。如今幡然清醒,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中元节当日,公输珩亲自来接司南珺,同去了万幽陵。陵外近水,傍溪建立了半圈祭台,供奉之物一应俱全,河边更是矗立明灯,远远望去可谓盛大。他们到时,溪边已有不少人在放河灯,抑或为故去之人焚烧纸钱,擦拭墓碑,呢喃细语。香火星星点点、汇聚成河,将清冷的初秋染上暖色,寄托悼念哀思。司南珺不由一阵眼热,却仍一步一步,走到爹娘的墓前。年少时贪玩任性,记着的总是娘亲严厉的说教、爹爹两边不得罪的圆滑;可现在能记起的,却总是冬日里暖身的汤药、病弱时悉心的照顾、遇难时疯狂的找寻.......以及为了护她,娘亲被凌辱至死,爹爹的头颅被高悬枪上......司南珺紧咬下唇,血腥味弥漫口腔,也顺着嘴角,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里,浸润那块埋着衣冠的土地。直到一根手指强行塞入她的齿缝,迫使她将牙关松开。“过来烧纸钱。若有什么话,就与他们说说,别憋在心里。”公输珩说道。司南珺鼻头一酸,蹲下烧起了纸钱。他便走出几步,不远不近,确保她一眼就能看见自己,却不至于听见她的话。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又或者是说在了心里,只有徐徐晚风带起的星子,能窥见一二。待纸钱烧完,香也燃尽,她才起身哑声说道:“走吧。五长老应当也忙完了,我去与他说说话。”公输珩应声,便在前开路,领她去见万幽谷五长老。谁知老远,就瞧见了一群不速之客。“少谷主既与王爷和离,万幽谷的事情,便不由王府操心。不论王爷来问几遍,老夫都只有这一句话。”五长老挡在陵园入口,虽已年迈,却威慑十足。顾谨之一行人似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即便对待这位极有威望的老者,也失了几分耐心。“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慰问,你不让行,是想抗旨不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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