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云手持明珠，温婉依在南宫燕平怀中，“鲛人灵珠入药可永保青春，人鱼膏为烛，可千年不灭……皇上，你不会舍不得吧？”“皇后，你才是我心中唯一，随你处置吧。”

一盛平十二年春，南宫燕平从地牢救我出来。

出来时，我一身破旧白裙，光着脚，散着头发，素颜朝天的脸上带着几道伤痕。

我是太子捕捉的。

他听闻南海鲛人泣泪成珠，用姐姐织就的鲛绡诱我上岸，将我关在府中地牢，为他制造东珠。

地牢中我见到了长姐破碎的鳞片，上面血迹斑斑……我因为过于伤心，泣出黑色珍珠，被他嫌弃。

“这也算珍珠？乌漆嘛黑，晦气！”

“听说鲛人腹中有颗灵珠，何不杀了她，取出灵珠做成贺礼，皇上一定喜欢。”

身边巫师八字眉，老鼠眼，看着就该死。

“好，月圆之夜，你来做法。”

灵珠……我项间倒是有一颗，只是非我愿意，世人皆不得见，腹中……没到月圆之夜，我就因为哭的声音太大，被来太子府做客的睿王南宫燕平闻声救下。

他让下属给我换了衣服，梳了头发，还给了我盘缠。

他是皇上亲弟，皇上即位后，忌惮他的才华，污蔑他非礼母妃，将他赶到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此番回京是给皇上贺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见我收拾妥当，他将我送上一辆马车，“下次小心，不要轻易上人类的当。”

“我想见个人，你帮我？我给报酬。”

我会的话不多，说话断断续续。

我想见我的***，他曾从渔人手中将我和姐姐救出，温和笑容印在了我的脑海。

听到我的请求，他眉头轻锁，“你怎么回报我？”“我，会一点……法术。

我要替姐姐……报仇。”

我磕磕巴巴说道。

“但……你要帮我……”他的巫师在我身上画了灵符，我去不掉。

“怎么去？”他不解。

晚风习习，荼蘼花香随风飘入内室，灵符用红色颜料画在颈间，我不懂人间禁忌，衣衫尽褪，趴在软榻，等他将我颈间灵符拭去。

他迟迟没有动手，呼吸却越来越重，我透过床边铜镜暗暗观察他英俊面容，镜中，我肤白胜雪，他下巴紧绷，似在忍耐什么。

颈背的手指轻柔冰凉，引起我阵阵颤栗，心中难耐，却不知事出为何，直到他猛然将外衫盖在我的身上，我还一头雾水……“不可再同别人如此，世间女儿最看重名声。”

他耳背通红，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清纯男子。

“后天，太子会去春游……路上有河，带我同去……”二春季河流，水流轻缓，谁也料不到会突发山洪，除了我和睿王。

太子和他的下属，宠妾尽数被山洪卷走，尸体在十里外河滩散了一地。

小小庆祝一番后，他如约带我去了安阳侯府赴宴，让我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

他身边站着一位美貌女子，据睿王说，他叫程牧云，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而姐姐不知所踪。

“还要找姐姐吗？”他问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她应该没有找到他，就死在了太子府。

“”他将会去南郡赴任，你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他抓着我颤抖的手，小心询问我的意见。

我缓缓摇了摇头，泪水滚落，化成碎珠，颜色乌沉，没有光泽。

第二日，他再次送我归去，临上车时，我从发间摘下一颗浑圆东珠，“送你。”

此后月余，我时常回忆起他的脸庞，次数越来越频繁后，我再次回了京城。

他的府邸十分好找，借助灵珠，我很快到了他的窗前。

夜风习习，他一袭白衣站在房中，手持画卷兀自出神，画卷中少女裙裾飘飘，眉眼之间都是我的模样。

我没有出声，悄悄走到他的背后，待他转身，才轻笑扑入宽厚怀中……姐姐曾说过，人间有种极致的快乐，等我长大自会知道。

如今我长大了，可她却消失已久。

我问睿王，姐姐说的什么，却被他轻笑裹在怀中，“一会就知道了……”波涛汹涌中，我溃不成军，情动至极时，一颗浑圆泪珠顺脸颊滑落滚落发间，如同闪亮星辰缀在夜幕之中。

而他，伏在我的耳边哑声哄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你就像那湖边的一株梅花，清冷娇艳，一眼就闯进了我的心中。

浅浅，这个名字你喜欢吗？”“嗯……”几日后，他将这颗东珠与其他珠宝镶嵌做成北斗七星黄金如意送给皇上做了生辰贺礼，皇上很喜欢，把玩了许久。

不久后，皇上缠绵病榻，三月后崩殂。

睿王登基，国号明成。

三苏若云，北郡王之女，安阳侯外甥女，程牧云表妹，太子的太子妃，原定年底成婚，因为太子早逝，成了望门寡。

北郡王不肯就此失去后位，在民间散布了苏若云有皇后命格，流落民间危害宫廷的消息。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宫里，传到太后耳中，也传到了皇上心中。

他当夜就去了我的宫中，“北郡王手握重兵，割据一方。

倘若苏若云嫁给别人，她的所谓命格加上北郡王的势力……浅浅……”“你爱我吗？”我不想听他解释。

“那***一身白衣含泪欲泣，一下就冲进我的心中！”

他笑着捏我的耳垂，“你喜欢拾破烂的？”我将他手拽了下来，“我只求和你长相厮守，皇后之位，我不在乎。

明妃很好听，我喜欢这个称号。”

封后大典上，他和她并排接受群臣恭贺，遥遥望去，郎才女貌，伉俪情深。

典礼结束，他就来了我的长乐宫，“朕不爱她，她比不上浅浅一丝一毫。”

此后数日，他夜夜宿在我的宫中，三宫六院成了摆设。

不久，北狄作乱，北郡王率兵出征，他为了以示安慰，那夜首次宿在未央宫。

之后，皇上皇后青梅竹马，旧太子横刀夺爱的流言开始传出，愈传愈烈。

“你们幼年相识，我只是她的替代？是吗？”我用手轻轻第贴上额间花钿，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他没有辩解，轻笑将我额头花钿取下，“京城流行姣梨妆，朕亲自帮你画。”

“”京城女子极其爱美，额间颈间都会略加装饰。”

他用毛笔沾染红色胭脂，在我眉间细细画出梨花形状，又让我背过身，在我颈间轻轻描画。

笔尖游走颈间激起细密痒意，我缩起肩膀吃吃直笑，转身将他搂在怀中，“夫君，回答我。

我是不是她的替身。”

“人总会在不同时间爱上相同的长相，如今你是我的明珠。

她，只是皇后罢了。”

他说着用指尖轻轻挑开我的衣带，用动作阻止我继续发问……“浅浅在我心中独一无二，没有他人可以替代。”

动情之时他在我耳边喃喃细语，彻底打消了我的心中怀疑……四七月底，突降大雨，下了七天七夜也没停止之意。

一系列赈灾救民，祈愿上香后，雨水依然不停不休。

朝堂之上，钦天监提出妖孽乱国的说法，被他打了二十大板。

“再敢妖言惑众，朕先烧了你祭天。”

太监小方子学着他的语气，逗得我和小桃哈哈大笑。

我大笑之余，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妖孽？妖孽？说的是我吗？我不是人类，是鲛人。

这不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孽吗？晚上他来我的宫中，我同他说了我的担心，被他捂住了我的***……次日，他听从了钦天监的劝告，设坛祭天。

大雨倾盆中，他叩拜七七四十九下，雨过天晴……我因为长时间施法，灵珠崩裂，昏倒在他身后偏殿之中……睁眼时，不见他的身影，只有宫女小桃陪在身边，她说，皇后雨中陪皇上叩拜，起身时体力不支，晕到在了皇上怀中。

说话间，未央宫方向传来三记报喜钟鸣，小桃瞬间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我轻轻拽了下她的袖子，“皇后，有喜了……”五皇上直到夜间才来我的宫中，见到灵珠崩裂，他眼神骤然一缩关切将我搂在怀中，“对你身体有无影响？”“只是没了法术，其他没有影响。”

我避重就轻。

他将我搂在怀中，吻了下我的鬓发，“那就好。

她晕倒在我面前，旁边都是大臣，我无法漠视走开。

至于她的孩子……“皇上不用解释，臣妾心中明白。”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说这话时，他眼中都是深情，让我以为看到了当年的睿王。

只是……御医说皇后已有两月身孕，他第一次宿在未央宫是一月之前！

宫中宠幸皆会留档，他不是傻子！

是夜，我第一次有了走的念头，辗转反侧时，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伸手将我揽在怀中，“浅浅，别想着走，灵珠之事，我会想法弥补。”

次日，他兴冲冲跑到我的房中，“用金器将灵珠封印其中，加鲛人血，七七四十九日，可以恢复如初。

只是这血……”“指尖取血又无大碍……”……中秋夜，宫中举办家宴，皇后亲自操办，还邀请了各宫妃嫔和她的家人参加。

我借口身体不适留在长乐宫，安排宫女准备瓜果拜月后，独自一人出了长乐宫，去往梅园赏月。

往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同父母兄弟一起出海赏月，今年……只剩我一人，困在这方寸之中。

突然间，我想家了……这人间繁华，原就不属鲛女，是我痴***爱，才会滞留在此失去自我……“明珠？”背后突然有人用鲛语唤我，我浑身一凛，转过身去。

一个男子伫立身后，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一如当年南海之滨。

……小桃帮我把风，留我和程牧云在湖边聊天。

“你为什么独自来到这里。”

他神情严峻，用鲛语用我对话。

他竟然学了鲛语，我心中怦然一动，“我出来寻找长姐，被太子捕获，陛下救了我。”

“明清？她不是回去了吗？她让人给我送了书信，说人鲛殊途，后会无期！”

“她没回啊，她说她要寻找人间挚爱，可是我见你结婚了，你抛弃了她？”“我心中一直有她，怎么可能另娶妻子！”

六随后的聊天中，他说他特意去过南海，没有找到姐姐，如今他执掌宫中禁卫军，所以可以随意出入。

“皇后来了……”背后传来小桃声音，我心中一惊，回首看到皇后走来。

再一回头，身边太湖石旁闪过一袭衣角，程牧云已经不见踪影。

我长吁口气，带着小桃迎了过去。

“臣妾给皇后请安。”

我恭恭敬敬屈身请安，眼角看到程牧云悄悄消失在夜幕之中。

“明妃身体不适，怎么不在宫中休息？”皇后温婉大方，声音柔和，姣梨妆衬得她明艳动人，项间明珠泛出迷人光辉。

“臣妾休息后，好了很多，特意赶来伺候陛下，娘娘。”

皇后听毕轻笑，带我一同回到宴席，拉着我直接去了皇上身边，“平日妹妹被皇上藏在深宫，我想亲近也没有机会。

谁知刚才我去更衣，竟然与妹妹花园相遇，这次陛下不许再藏着妹妹，让我和妹妹好好叙叙。”

说着让我坐在她的身边。

我没和他直视，低头请了安，坐在皇后一侧。

宴会中，梅妃亲自献上舞曲，皇上看完，赏了首饰，还亲自过去给她戴上。

这中间，皇后用了一次药膳，药膳隐隐冒出腥气，我闻到心口一疼，随后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皇后见我抚住心口，慌忙放下药膳，询问得到没事的回答后，莞尔一笑，“你是闻到腥味感觉不适吧。

我刚开始闻到也会恶心。

我胎像不稳，这是御医开的补药，用人鱼血作引，所以隐隐有点腥气。”

她话语之间带出些许羞涩，“我听到方子时，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世上，鲛人不过一个传说，谁知皇上不以为然，用了不知什么办法，寻来这新鲜的人鱼鲜血，我寻思，鲛就是鱼，他估计用的鱼血唬我。”

说着她轻轻抚住胸前明珠，“这灵珠也是，非要让我呆在身上，说是旷世之宝，可以安神补气。

我真拿他没办法。

妹妹，他对你甚是珍爱，若是你有了身孕，他还不知会怎么高兴呢。”

随后的话，我没有听清，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恍惚中身体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扶住，炙热感瞬间浸透我的肌肤，“皇后，明妃身体刚刚康复，朕看她脸色甚为苍白，还是让她回去休息吧。”

背后声音冷冽至极，与他掌心炙热形成鲜明对比。

“妹妹刚才还要献舞，怎么这会突然不适……”皇后闻言皱起眉头。

我从未说过想要献舞，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跳舞，除了他……那还是入宫之前……那日是他的生辰，我们一同赏月饮酒，酒至酣处，我借着酒意脱下丝履，在月光下舞过一次作为他的生辰贺礼……“献舞？明珠？”他闻言果然皱起眉头。

入宫后他曾多次央我跳舞，我从没答应过他。

“嗯，明妃……”皇后浅笑转向了我，“妹妹，你刚答应的，你忘记了。”

七中秋月光，如水洒下，空气中淡淡桂花香萦绕鼻尖。

我倾尽全力，舞飞裙裾，临近虚脱时，变出了满天花瓣……红色花瓣漫空飞舞，随着我的一个下腰，在我前方缓缓落地，伴着周边的掌声，形成“”浅浅”两个大字。

“皇上，妹妹怎么知道我的闺名，一定是你私下拿臣妾取乐……皇上……”皇后声音娇俏羞涩，传到我的耳中，又渐渐飘远，一股血腥气夹杂着桂花清香愈来愈浓，我心头一松，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三日后，小桃说，孩子还未成型，只是一滩血水……我没见到皇上，据说北方战事紧张，他勉强陪我一夜就去了御书房，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出来……我身体恢复得很好，他中途过来看过我一次，见我休息亲我一下就离开了我……再然后……一场大火，长乐宫毁于一旦……八大火被一场倾盆大雨浇灭，雨中，我躺在颠簸马车车厢中，由程牧云带我连夜逃脱……头脑昏昏沉沉，腹中依然隐隐作痛……一声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明珠，我们被人拦住了！”

牧云轻轻掀开车帘，“是陛下……他亲自来了。”

身体尚未恢复加上一路颠簸，下车时我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还未等我扶着牧云的手站定，我就双脚离地，被他一把拽到马背上，疾驰而去……“你想让我死，就继续。”

我无力靠在他的怀中，声音微弱。

他闻言停下马，低头认真看着我，我思忖片刻，抬头迎向他的目光，“你骗我说程牧云已成亲！”

“我怕你会对他动心！”

他眼神恳切，不像说谎。

“你和苏若云入宫之前***！”

“北郡王请我饮酒，将我灌醉……”“我想回家！”

我说出了心里话，“宫里勾心斗角，不适合我。”

他不再接话，良久从怀中拿出一个玉镯，上面沾有干涸血迹，内侧刻有两个字，明清。

“重修太子府发现了这个，我记得你也有同样玉镯，你看是不是长姐的东西。”

我拿着玉镯，细细摩挲，脑海中突然闪现些许不属于我的记忆……“还有这个……带走吧！”

他见我不说话，只是流泪，皱眉替我拭去泪珠，从怀中拿出一颗明珠，轻轻放在我的手心，“回去能更开心的话，就回去……”说完他咬紧牙关，抱着我疾驰返回原地，狠狠将我扔在程牧云的怀里，“滚，这辈子别再让我看到你！”

“你也一样，永世不得再回南朝国土！”

说完他用马鞭拼力抽在程牧云脸上，留下深深一道血印……历经半月之久，我终于回到南海之滨，回到了家。

虽然我已恢复正常，程牧云依然不放心我独自回去，合衣拥我跳去海中。

海水被太阳晒的温热，我瞬间显出七彩鱼尾，我以为他会吃惊，谁知他只是淡然一笑，拉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