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识彻底愣住了。

他心口传来狠狠的痛意，语气颤抖，“你一定要这么惩罚自己吗？”

“死亡对我来说，不是惩罚。陆识，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让我自己决定吧，算我求你。”

五年前，她的灵魂就已经彻底死了。

如今，终于轮到了肉体。

没几天，宋清苒就不顾陆识的阻拦，急着要出院。

因为，薄婉莹的忌日到了。

宋清苒抱着一束菊花，来到了墓园。

她站在墓碑前，看着那黑白照片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善良，可生命，却永远留在了那一天。

“婉莹，你一定不想看到我吧。”

“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每晚在梦里都在跟你说对不起。”

“我好想回到那一天，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不会跑。”

她坐在地上，靠着墓碑，像以前两人谈论小秘密时一样。

“你知道吗，我马上就可以去陪你了，可是我又害怕，我害怕你不想看见我，我害怕你也一样恨我……”

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墓园里冷风瑟瑟，宋清苒抚摸着她的照片，心里涌起无可名状的痛意。

她哑声道：“不管你恨不恨我，我都会去找你的，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的。”

宋清苒在墓园待了很久，正要离开时，却在看到对面走来的一群人，脚步一下子僵住了。

人群中，薄时琰也一眼看到了她。

这还是宋清苒车祸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看到薄婉莹墓前的花，眼神倏地一沉。

而下一秒，他身旁的薄母看到宋清苒，立刻激动地过去揪住她。

薄母愤怒的扇了她一巴掌：“谁让你来的！你给我滚！滚！”

宋清苒被扇得眼冒金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阿姨，我只是来看……”

“闭嘴！”薄母大喝，“你不配过来看她，婉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给我滚！”

宋清苒的左脸迅速红肿起来，她忍着痛不敢说话。

薄父连忙抱住激动地薄母：“宋清苒！你走，别来了！”

可薄母还觉得不够，她瞥到地上的花，立刻挣开薄父的手，拿起花朝宋清苒身上狠狠砸去，哭得撕心裂肺。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来看她，如果你当年不跑，如果你当年留下来帮她，婉莹怎么会死得那么惨，五个酒鬼，你把她一个人留下，让她被整整五个酒鬼玷污啊，她死的时候，下身……没有一块好肉啊！”

薄母恨极了宋清苒。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宋清苒当年没跑，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她们两人一起出事。

只是薄婉莹实在死的太过凄惨。让所有人都被恨蒙蔽了一切。

他们怨恨宋清苒当年没有让薄婉莹先走。

他们让那几个酒鬼在监狱里永远出不来，而宋清苒，也要永远在活在愧疚里出不来。

薄母一边哭一边打她，下手毫不手软：“我的婉莹啊，她还那么小，她那么善良，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那……”

最后，她哭着推了宋清苒一把：“为什么死的是婉莹，你怎么还不去死！”

宋清苒被推得一个踉跄，头磕到另一个墓碑上，额头布满了鲜血。

薄时琰手指猛地攥紧，在宋清苒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后，用力拽住她的手。

“妈，当着婉莹别激动，我现在就赶她走。”

说完，他直接把她拖了出去。

墓园外，宋清苒又被他狠狠摔开。

薄时琰眸底一片漆黑，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找死，我警告过你，永远都别再来这儿。”

他的眼底也带着怒意，却似乎又带着别的什么。

宋清苒苦涩的张唇：“我想见婉莹……”

薄时琰阴鸷的开口：“你不配。”

说罢，他豁然转身走进墓园，让一旁的保镖赶她走。

那句“你不配”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

宋清苒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她满脸泪水的走在路上。

耳边却传来薄婉莹清脆的声音。

“清苒，这个手链你一条，我一条，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你可别想扔下我。”

“清苒，我昨天看见我哥在挑钻戒，他打算求婚了。”

“以后他管着你，更难约你出去了，我们今晚去看电影好不好？”

“清苒，你快跑！快跑啊！”

……

宋清苒的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婉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那一天没有挡在你身前，没有让你走。

如果死的是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难过。

无父无母的人，死了就死了。

如果死在那一刻，薄时琰也许会永远爱她。

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吧。

宋清苒越想越痛苦，最后终于再也撑不住，情绪如洪水泄堤，蹲在地上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