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进宫,是很难的。
穆玉昌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会步同族后尘。
我胡乱地束起头发,穿上不合身的布衣,日日跟着朱青云出去打听宫里的消息。
衣服脏得不成样了,脸上的淤青也越来越重。
有时消了,第二日又会泛出新的伤口。
没办法,面目模糊了才好掩盖容貌。
原先不作掩饰时,就会被眼尖的北狄人发现。
三四个身形粗犷的士兵将我围起来,沾着腥气的手来回地摸索,嘴里发出阴笑。
都这种时候了,我竟在幻想爹娘和祖父祖母会突然出现,暴怒而起,将这些人揍一顿,然后心疼地带我逃出去。
可惜是不会成真的。
只有胆大包天的小***趁着士兵轻薄我,顺手扯走了其中一个的钱袋。
手法又不熟练,把人给惊着了。
他们松开我,转身去追。
我赶忙跑回去,却发现穆玉昌没有待在屋里。
直至夕阳西下,才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他身上的衣服同样松松垮垮的,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问他:「你怎么从死人身上扒衣服下来穿?」
这些天下来,我已经能轻易判断出什么是尸臭了。
这些天出去领馒头和清粥的时候,偶尔要绕过僵硬地躺在石板路上的一两条人。
北狄士兵是不给他们收尸的。
往往还是应安府的百姓得了柴火,把他们堆一块烧了。
所以穆玉昌一进来,我就立刻认出这呛鼻的气味了。
穆玉昌说:「北狄人没完没了地追着我跑,我只好把行头给换了。」
我没多问,只发现他和那小***的身形很相似,就去井里打了一桶清水让他洗身子。
穆玉昌流落民间这些天,被磨了性子,没有初来时的骄矜了,现在是沾了灰的馒头也吃,冷冰冰的水也照样往身上泼。
不过他的腿上有伤,好歹得处理下。
等朱青云回来,我央他去看看医馆还有没有在开。
他摆了摆手,说药材早就被抢光了,然后又细细地打量我,问:「怎么这么狼狈?」
我没有瞒着,倒豆子一样把今日的倒霉事给倒了出来。
朱青云想了想,说是我的脸太白净了,还得做些功夫。
穆玉昌凑过来盯着看:「嗯,是白净。」
所以在那之后,我脸上一直青青紫紫的。
那些狩猎一般的目光也终于没有再作停留。
***常出去,不用那么鬼祟。
很快便打听到北狄人允许长公主可以出宫一趟,去公主府看上几眼她的孩子。
我在必经之路上,再次摔在她的车驾前。
可这回,那双纤纤素手却没有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