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高临下地睨着泣不成声的邓承泽，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人。

满心都是冰冷的寒意。

那些压抑许久的怨怼与悲愤如汹涌的岩浆，在胸腔内剧烈翻涌。

“邓承泽，你知道吗？莹莹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小脸憋得青紫，每喘一口气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可即便那样，她还死死攥着床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就盼着你能出现。”

从我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无尽的悲戚与愤怒。

“她明明还有一线生机，只等着你给她做手术。”

“我是她亲妈，怀胎十月生下她，怎么可能拿孩子的命开玩笑？你但凡信我一次，莹莹也不至于......”

说到这儿，我再也控制不住，随手抓起桌面上的东西，狠狠地朝着他砸了过去。

邓承泽仿若丢了魂，就那么直愣愣地跪着，不躲不闪，被砸了个正着。

硬物砸破头皮，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额头蜿蜒而下。

他却仿若毫无知觉，只是仰着头，猩红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我，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

“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他这苍白无力的辩解，我只觉荒谬至极。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透着股说不出的悲凉。

“你不是故意的，可她走了！”

“她被劫持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害怕，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我泪眼模糊，眼前仿若浮现出那噩梦般的场景。

“闹事者的刀架在莹莹脖子上，喊着要见你！可你呢，你在哪，你在陪头疼的薄夏兰！”

“她那么小，躺在担架上流着血，还在惦记着你有没有受伤！”

“我给你打过无数次电话，你只觉得我是为你争风吃醋。”

“医生去找你，你半道听见我的名字觉得他是被我蛊惑联合起来骗你，你就立马掉头。”

“我拿莹莹的照片给你，病例给你，你却信了你妹妹发的假图！”

“归根到底，你根本不爱她！”

“你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也不配当个医生！”

薄夏兰站在一旁，满脸尴尬与局促。

众人鄙夷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有些招架不住，假惺惺道：

“别说了，雅芳，莹莹去世承泽也很难过，你别在他伤口捅刀子了好吗？”

她弯腰想去扶起瘫倒在地的邓承泽。

邓承泽却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火药桶，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薄夏兰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一片。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与委屈，似乎不敢相信邓承泽竟会对她动手：

“承泽......”

邓承泽双手握拳，身子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瞪着她，怒吼道：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妹骗我莹莹还在学校！”

“你个贱人！”

薄夏兰捂着红肿的脸，眼含泪水：

“你问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爱你！”

“那天医闹回家，你和我说你才发现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说你会娶我，可我不想让你和她的孩子拦在我们中间！”

“我也没做什么不是吗？那都是她的命！怪不得我！”

听着她这冷血无情的混账话，我只觉怒火攻心。

不假思索地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水，朝她泼了过去。

而后将她狠狠摁倒在地，抡起拳头，疯了一般朝她砸去。

此时的我，满心满眼只有仇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周围的人围拢过来，没有一个人拦着我，甚至有的还上前踢了几脚。

看着她脑袋肿得像猪头，满脸淤青，却依旧觉得不解气。

可就算把她打死，我的莹莹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缓缓停下手中动作。

强撑着站起身，手扶着墙壁，摇摇晃晃，仿若风一吹就倒的稻草人。

目光扫到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子，我冷冷嗤笑：

“你以为她送你的包包真的是名牌货吗？不过就是高仿罢了。”

“你呢，助纣为虐，你也是害死莹莹的凶手，你也该死！”

路过仿若行尸走肉般的邓承泽时，我顿住脚步，微微俯身。

在他耳边轻声道出的一句话仿若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邓承泽，莹莹被挟持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打通了。”

邓承泽猛地抬起头，眼底震惊无比。

我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不是你接的，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一个女声。”

“她说死了活该！”

“闹事者被激怒才刺向莹莹的胸口！”

我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缓缓松开手。

那是莹莹生前画的画。

只不过是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