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召玉似是而非道：“听说了一点。对舟氏.....父皇会不会罚的太过了？”

崇政帝拍着蓝召玉的肩膀道：“这样的凶事，必须要重罚，才能以儆效尤。舟氏原来执掌宫中中馈，不知在宫中布了多少人，在宫中尚未肃清前，除了你们，无人能近朕身。”

卓妃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夜舟祭刺杀了驸马秦祯，压根不清楚现在外面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听得云里雾里：“宫中有人要刺杀陛下，是谁这么大胆子？”

崇政帝似笑非笑道：“朕身边胆子大的人，还少吗？”

蓝召玉纤长的睫羽微颤。

卓妃终于察觉到了崇政帝与蓝召玉之间，气氛不同寻常，忙岔开话题道：“对了，皇后娘娘呢？臣妾还要问问她，是怎么教导的侄儿，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究竟还有没王法了，竟然说***就***！”

崇政帝不看卓妃，盯着蓝召玉的眼睛，苍声道：“是啊，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蓝召玉眉尾微挑，也不再扮演乖女儿，对上崇政帝的眼睛道：“父皇，您在昨夜就杀了舟氏满门，并给母后赐了毒酒，难道不残忍？”

卓妃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什么？”

“哈哈哈！”崇政帝仰头哈哈大笑。

卓妃见崇政帝如此大笑，面上露出害怕之色，不住地给蓝召玉使眼色。

蓝召玉镇定地问：“父皇笑什么？”

崇政帝收了笑声，欣慰地看着蓝召玉道：“好胆量，不愧是朕亲自养大的女儿，颇有朕年轻时的风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探听到这些消息，厉害。”

舟氏与***，崇政帝连下牢狱机会都没给，是直接派兵封了这两府的府门，关起门来，命锦衣卫当场就杀的，直到现在还封锁着消息，少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舟皇后已经被他赐毒酒之事，更乃秘事，尸体这会都还躺在皇后宫中，没有进行处理。

蓝召玉现在就能将事情知道的这般清楚，怎么不算厉害？

但蓝召玉的这份厉害，让崇政帝眸中所藏的杀意更甚。

蓝召玉丝毫不让的与崇政帝对视，注意到这份杀意，沉声道：“孩儿像父皇，自然是厉害的。所以父皇.....不能传位给女儿吗？”

见到崇政帝与蓝召玉父女两人这么个架势，卓妃在一旁，这会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哈哈哈！”崇政帝又笑了起来，提起膳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慈和地给蓝召玉也倒了一杯：“还以为玉儿你会再装一阵子。”

“您都要将儿臣嫁出去了，儿臣再装已没有了意义。”

“玉儿，身为女子，离开权力场，一辈子金尊玉贵，贤良淑德，只享受荣华不好吗？”

蓝召玉眼底浮出嘲色：“舟皇后就一辈子贤良淑德，只享受荣华，也是宣朝最金尊玉贵的女人。但这又如何？说要杀，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崇政帝落脸：“那是因为她做错了事。”

“是说舟祭杀秦祯的事？”

崇政帝眯眼：“舟祭是个硬骨头，各种酷刑都用上了，竟然能紧闭口舌不吐口。舟家嫡系能养出这样的狠人，就是不臣！”

蓝召玉眼角微颤。

舟祭竟然没有招出她杀了秦祯？

蓝召玉冷然道：“父皇情愿将皇位传给驸马，也不愿传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儿臣想不通！”

场面一时陷入死一般的静默中。

良久后，还是崇政帝先动了，举盏一口饮下杯中酒，示意蓝召玉也喝，长叹道：“玉儿啊，父皇虽然夺了这天下，但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无人可信啊........”

蓝召玉同样端起酒杯，却只抿了一口，并未饮酒。

崇政帝见蓝召玉如此谨慎，眼中再次露出了笑意，动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品着酒继续怅然道：“因为没有子嗣，原来陪着朕打天下的心腹文武，个个都起了心思.......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为了稳坐皇位，为了平衡，朕想出了收义子这招，难道不妙？”

蓝召玉不说话。

在蓝召玉这里，崇政帝做父皇虽然不合格，但做帝王是绝对合格的。

所以从小到大，蓝召玉是十分崇敬自己的父皇的。

尽管父皇总是打压她，无视她的能力，一心只想将她当做绵延血脉的工具，蓝召玉仍是十分崇敬于他的。

崇政帝当初想出来的办法妙吗？十分妙。

放了一根名为“皇位”的萝卜在这些功高震主的权臣面前，告诉他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向前走，就有可能会吃到这根萝卜，怎还会冒险再去***？

崇政帝满是丘壑的脸上，露出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看看，这么些年来，因朕暗下承诺他们，你的驸马会从六名义子中选，朕的皇位会在百年后传给驸马......哈哈哈！”

崇政帝笑声透着无尽的嘲意：“程、柏、雪、秦、凌、叶这十几年来多乖？都想方设法的在朕面前挣表现呢。哈哈哈！”

蓝召玉却没笑，认真地问：“今时不同往日。您已不再是当初刚刚坐上皇位的您了，这些不听话的权臣，您已经有能力收拾。为何还让女儿嫁，传位给驸马？”

崇政帝苍老的脸上收了笑意，露出悲色：“是啊，为何还要让你嫁呢？因为......父皇心软了。”

蓝召玉皱眉：“什么意思？”

“玉儿，父皇亲自养了你十八年.......”

“父皇.......”

蓝召玉见崇政帝眼中浮出些许泪光，几日不见，额发更是皆白，忍不住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红了眼眶道：“父皇，您乃开国之君，思想不该如此陈旧啊.......儿臣乃您唯一的血脉，难道就因为是女子，便不配承继您的帝位吗？”

崇政帝见蓝召玉哭，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抬手***她的发顶道：“朕的玉儿啊.......”

“父皇.......”

“是父皇的错........不该将你养的，这般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