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坚持要报警，把道上大哥吓了一跳。

“老叔，你年纪大了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你也别报警了，咱们把这事协商解决一下。”

道上大哥的口气软了，亮出了我写的借条，给父亲递了一支烟。

“老叔，你儿子的借条在，就算报警这钱也得还。只是那样的话会给我们以后做生意带来麻烦，咱们商量商量？”

道上大哥走到门外和借钱给我的黑老板通了几分钟话后又笑容可掬地回来了。

“老叔，我老板说了，子债父还。你要是同意，就给我们三万元，我把借条还给你儿子，这事大伙就算过去了。”

父亲沉默了一会，抬起头道：“好，这钱我来还了，以后你们不能再借钱坑他。”

道上大哥满脸堆欢：“老叔，三天之内你必须还上，只是我们不走***的，只收现金。”

父亲冰冷着脸道：“现在就把这事解决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也不会***支付。”

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胸前掏出一只黑色的马甲袋。

“这里面正好三万，你们当面点清，把借条毁了。”

从道上大哥离开我租屋的那刻起，我顿时有了种新生的感觉。

“爸，老家的房子拆迁了？”

没人回答！

父亲肯定是气走了，而且走得悄无声息。

桌上的棕子也不见了，不知道是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带回去了还是道上大哥顺走了。

我急切地奔回到床边拿起了窃听。

这阵子被追债电话逼得只敢放在了静音上，从现在起，我可以再次把音量开到最大。

刚拿起窃听，看到了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我破口大骂：“***养的，以后再打老子电话就骂死你们。”

可一见到号码我就愣住了。

那是乡下老家的固定电话！

心中立即生起了愧疚之心，应该是母亲不放心难得出门的父亲打来的。

迟疑了一会我决定回拨一下给母亲报个平安。

毕竟父亲这次出手，是彻底帮我根除了心病，我真的不欠外债了。

虽然要面对母亲的数落，可毕竟我的心踏实了，从此可以堂堂正正地努力工作再也不用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电话拨了几次一直没人接。

母亲身体不好，会不会因为我急出什么事？

忐忑不安中再次拔打了一次，这次终于拔通了。

还没开口就听到电话中传来了一阵唢呐声，我的心猛地抽了起来。

这可不是西北地区，江南水乡的风俗唢呐只出现在白事上。

“谁？”

是大叔的声音，嗓音有些哽咽。

“大叔，是我，曾渊。”

“你人在哪？打你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大叔，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你赶紧给我滚回家来。今天早***爸给你送棕子去，遇上车祸了……”

大叔的哽咽和凄惨的唢呐声随着“嘟嘟嘟”的盲音终止了。

这怎么可能？父亲上午出车祸离世了？

他刚才还在我这儿！

呯！呯！呯！

租屋房门急促地敲响了起来。

一年前，我还曾是同事和朋友眼中的有为青年。

现在，人穷没亲友，我是他们躲避都来不及的穷鬼。

近三个月，这扇遍布铁锈的房间门除了逼债的道上大哥和催要房租的房东，就从没被人敲响过。

父亲的意外离世让我震惊，心中十分悲痛。

大叔的电话又让我头皮发麻。

“谁？”

“曾渊，你躲着我有什么用？赶紧开门，你给我说实话，外面还有没有欠债。”

居然是父亲，语气严厉可掩盖不了他深刻于我脑中的那张慈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