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璐说的有些苦涩。
裴启那边缓了下，随即漫不经心的反问她：“怎么，你想帮你妈妈过来借钱？”
他语气虽然有些讽刺，但方璐心里却松了点，至少裴启真的没把钱借给李燕南。
她垂下眉骨，轻声说道，“不要借钱给她。”
裴启微顿，轻嗤了声：“你那伟大的孝心呢，没了？”
方璐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声音很低：“总之，希望你不要借钱给她。”
她不想再打电话给李燕南。
方璐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骨子里发凉。
所以她只能来找裴启。
裴启显然并无所谓，他轻轻哼了声，态度莫辨。
不过方璐正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又突然提了句：“你是不是忘了，周国兵没多久就要出来了。”
方璐拧起眉头。
这几天事情太多，她确实忘了周国兵这回事。
如果他出来了，想起那日在医院门口，周国兵大打出手的无赖样，方璐故作镇定的说，“她们会报警。”
裴启说，“你觉得你妈妈会报警？”
几乎不用想，方璐都知道不可能。
李燕南那么舍不得周国兵进去，又怎么可能愿意报警。
方璐最开始还觉得，桃桃年纪小，都说为母则刚，李燕南就算为了桃桃应该也不会那么纵容周国兵。
可直到昨天，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裴启似乎还有事在忙，他敛了语气，冷淡说道：“挂了。”
方璐拿着手机站在原地，眉心慢慢皱起。
而裴启电话刚挂，就看到张庭安的微信消息弹过来，只有一句话。
-都安排好了。
裴启扫了一眼，就退出聊天框，继而扫到宋音音的消息。
他点进去，就看到宋音音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不用宋音音提醒，他也能认出来是在哪里。
他眼眸微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
随后之退出微信，将手机扔回口袋。
抬腿就往前走去。
下午依旧是一样的工作，方璐整理着资料，顺带听谢浔和他们规划灯光问题。
宋桀见方璐一直在埋头整理，忍不住叫她：“方璐姐，你也过来一起听听，一直埋着脑袋工作不太好。”
方璐虽然心里乱，但也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她摆手：“我还有一点。”
谢浔却说，“竟然还有一点，那就等一下再来，你真想学的不是策划吗？”
方璐也不好再推辞，起身也去茶几旁坐下。
谢浔看她一眼：“不会的，可以随时提问。”
方璐点头，想了下问“你们还懂电路规划？”
“展览中，灯光是很重要的一环，氛围、情绪、展览品需要表达出来的意思，都需要灯光来调节。”谢浔一边给她解释，一边从桌上抽了张草稿纸出来，指给她看，“比如会馆最中间的追光，一定会是中心所在。”
方璐明白过来，又听着他们讨论其他的问题，直到说到这次展览的主题。
宋桀突然问方璐，“方璐姐，你在哪个公司上班啊？”
“凌华。”
宋桀嚯了声，佩服的说：“居然是凌华的，失敬失敬。”
方璐问他，“你知道凌华？”
“嗯，我舅舅也做过风投，听他提起过，津南的新贵嘛。”
方璐看着桌上的草稿纸没出声。
凌华这几年确实势如破竹，但最开始的时候，凌华也不过是陆沧海丢给裴启的一个考验。
裴启刚接手凌华那会，凌华的情况其实很糟糕。
方璐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那会，裴启还没现在这么果断，初出茅庐的少爷，哪怕家族背景再好，也受不了不少刁难。
只是裴启对自己够狠。
方璐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哄笑声打断，她抬眼，看见宋桀红着脸，在被人打趣着。
谢浔在旁边看着，他敲了下桌子：“适可而止，继续工作。”
接下来讨论的问题就不是方璐能听懂的了。她继续回去整理自己的资料。
东西杂乱无序，整理起来确实麻烦。
好在方璐早几年在秘书处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替裴启整理文件，所以做起来也还井井有条。
等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方璐这边基本差不多。
她给谢浔看了，谢浔说：“果然术业有专攻才是对的。”
方璐拿起包准备离开，谢浔本来要送她，但突然接到客户电话，要说些事。
方璐朝着他点点头，自己出去了。
离开了房间里热闹的氛围，方璐强装起来的镇定立马垮下。
然而刚进电梯，包里的手机就突兀的响了起来，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急促。
方璐一顿，随即皱着眉心接通。
是疗养院院长打来的，方璐一接通，就听见院长着喘着气的声音：“岑小姐，李老爷子突然晕过去了。”
方璐下意识就想到了李燕南，她颤着嗓音问：“怎么会突然晕倒？”
“护工说他接了个电话，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等再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晕倒了。”
“岑小姐，您还要做好心理准备。”院长陈通的声音说道：“李老爷子似乎有中风的征兆。”
方璐哑着嗓子，“我马上回津南。”
院长的电话挂断，方璐立马就给自己订了最近一班飞机的票回津南。
到津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方璐也不敢停，直接就往疗养院赶。
好在疗养院就在市医院隔壁，方璐过去的时候，院长正在病房外等着。
看见她过来，院长立马迎了上来：“岑小姐，你来了。”
方璐问，“我外公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老爷子本身身体就不好，这次情绪一激动，血压和心率都超负荷，虽然疗养院里的医生及时抢救，但还是不太理想。”
方璐脸色很冷，她推开病房门，看见外公带着吸氧机睡在床上。
看上去像是老了许多。
方璐轻轻走过去，他就掀起耷拉着的眼皮，对着方璐伸出干枯瘦弱的右手。
他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方璐握住他的手，唤了声：“外公，我回来了。”
“洄……”老人家的语气很细，方璐只能凑过去才能听到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