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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祝且月挥手将碧玉屏退,独自一人躺在她柔软的床榻上,脑海不断浮现宛如炼狱的场面。

方才姜氏哭得真切,祝且月也忍不住垂泪。

只是她哭,并非因为思念家人,而是开心,是痛心。

全家除祝远山以外,所有人都知道,祝且月并非失足坠落五毒蛊,而是被人蓄意推下去的。

在她百花宴夺魁一月后,祝江寒便提出要出府游玩,带上三个儿女一同见见世面。

祝且月自幼没出过远门,对这次有利满怀期待,出门前一日,她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可她就在如往常那般,想去找祝清枝一同睡下时,却从里面听见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对话。

“娘,我要祝且月死!”

“若不是她抢尽风头,这次百花宴夺魁的人本该是我。”

“我才是祝家的亲生女儿,凭什么叫一个捡来的贱蹄子抢了风头?”

门外的祝且月顿时如坠冰窟,怎么也无法将里头这个语气狠毒的女子,与她平日娇俏可爱的妹妹联想到一起。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句气话,可后头姜氏的回应,便让她彻底心灰意冷了。

“女儿不必担心,我与你爹爹也是这般想的。”

“皇后举办此次百花宴,意在为三皇子选妃。”

“以我女儿的才貌,做这皇妃也绰绰有余,可如今叫祝且月钻了空子。”

“明***爹爹会派人暗中下手,将祝且月推入五毒谷,那谷中毒物横行,稍有不慎被咬上一口,轻则浑身溃烂而亡,重则骨肉化水尸骨无存。”

“祝且月死了,你便是这京中唯一耀眼的明珠。”

祝且月后来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卧房。

她温柔善良的母亲,娇俏可爱的妹妹,此刻在她心中,变成了两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祝且月自幼知道自己并非祝家亲生,为报答爹娘养育之恩,她事事上进务求做到最好,只为让爹娘脸上添光。

她原以为百花宴夺魁,是为祝家增光,却没想到暗中让爹娘妹妹记恨上,将她推向死亡。

祝且月也想过要逃,可祝家守卫森严,出门游历期间,家丁仆从更是紧跟在侧,让她连逃的机会也没有。

最终,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坠落那片深不见底的五毒谷中。

爹,娘,妹妹,祖母。

我们虽非同一血脉,可我一直将你们视为骨肉至亲啊!

当初分明是你们设下毒计,要置我于死地。

今日却又假惺惺哭这一痛做什么?

“碧玉。”

见碧玉从祝且月房里出来,姜氏招手将她唤了过来。

“刚才你在小姐房中,可见她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

碧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祝且月腿上那片狰狞可恶的蛇鳞。

可想起祝且月的嘱咐,碧玉坚定地摇摇头。

“没有。”

“小姐只是受了惊吓,身子又虚弱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姜氏将她屏退,转头携起祝清枝的手,与她一同回了房中。

祝清枝那张向来娇俏可人的脸,在进入房中的一瞬间,立即变得狰狞阅读起来。

“这贱皮子真是命大,进了五毒谷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不过好在她没了清白,就算再出众,也攀不上好寝室了。”

祝清枝唇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想起三月前才得到的旨意。

当初祝且月百花宴夺魁,皇上皇后已属意祝且月为三皇妃。

听闻祝且月坠入五毒谷,皇后曾派人在五毒谷附近寻了许久,却迟迟没有消息。

直到三月前,皇后才彻底死心,下旨为三皇子与祝清枝赐婚,明年便能完婚。

祝且月命不好,若是回来得早一些,这婚事也该是她的。

不过清白都没了,回来得再早也没用。

“清枝,如今你婚事已定,便别想着再与祝且月争什么了,她那副样子能与你争什么?”

“何况她能从五毒谷活着出来,想必已有了一番造化。”

传言,五毒谷中有一族群,人人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技。

一百年前,便曾有人活着从五毒谷中,走出自那以后那人药毒双绝,就连一身毒血,也成了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百年来,不少人也曾入谷,想寻得这一机缘造化,可都没能活着出来。

如今祝且月还活着,估计她那一身血也有了用处。

“清枝,你自幼身子不好,如今祝且月回来,便是来给你送药引子的。”

……

入夜,祝且月才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

她听从姜氏的命令,不曾走出她荒芜的后院,自然也不曾进食,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正想从后院找些蛇虫鼠蚁果腹,姜氏便命人端着饭菜进来了。

“月儿,睡到这时候才醒,怕是饿坏了吧。”

姜氏不似走时一脸冷漠,这会儿又成了从前那副温柔慈母做派。

她挥手令人将她准备的清粥咸菜端上来。

“月儿,你如今身子虚弱,不宜大补,便简单喝些清粥吧。”

“来,娘喂你。”

说着,姜氏舀起一勺清粥,便送到祝且月嘴边。

有了之前五毒谷那一遭,如今祝且月看着这勺粥,总觉得姜氏在里面下了剧毒。

可仔细想后,祝且月还是张口准备吞下。

祝江寒以这三个儿女闻名,她们当初正是不想落得个抛弃养女的骂名,才将她丢进五毒谷。

如今她们怎么可能将自己直接毒死在祝家?

祝且月本不觉得有异,可在碰到勺子时,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血珠滚落在洁白的米粒上,成了一碗血粥。

姜母见状大惊失色,立即将那碗粥丢到一旁。

“混帐东西,是谁这么不长眼?准备这种东西伤了月儿,下去领十板子!”

祝且月默默擦着唇上渗出的血珠,一声不吭看着姜氏发了一通脾气。

许久后,姜氏才重整脸色,让人换了一份新的饭菜上来。

“月儿,还是你自己用吧,娘怕再伤了你。”

“嗯。”

祝且月点头应下,心中却早已看穿姜氏那点小算盘。

不就是想要她的血吗?

喝吧,这群蠢货!

她在五毒谷中以毒物为食,一身毒血的确有了妙用,可她们却不知,这身毒血还需经过复杂的工艺,才能成为她们预期中的灵丹妙药。

只糊里糊涂喝了她的血,怕是今后祝府要招来不少毒物了。

姜氏得了那碗血粥,连装都懒得再装,欢天喜地带着粥就到了祝清枝房中。

“清枝,快将这碗粥喝了,祝且月的血必能帮你滋补身子。”

看着那碗满是血液的腥甜浓粥,祝清枝嫌弃地拧起鼻子。

“娘,你可别骗我,这东西真有那么神?”

“傻闺女,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若是这东西有用,今后便将祝且月锁在后院,日日为你割血调理身子。”

祝清枝犹豫许久,可想起从前御医诊断说她身子底薄,今后生育恐成难题,最终还是喝下。

她即将成为三皇妃,若不能诞下皇室血脉,地位又如何稳固?

可喝了这粥,祝清枝胃里止不住反酸,恶心得大半夜睡不着觉,只能去院中闲走。

路经祝且月后院时,她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哥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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