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吃了两碗乳娘做的甜汤,在后花园里闲逛消食。撞见夫君沈岩和柳夫人陪着他们的女儿玩闹。
粉雕玉琢的娃娃被沈岩抱在膝头,手指一戳就笑,柳夫人眉眼弯弯,安静又温婉。
夫君奉旨镇压匪患离家已有一年,前日才回来,这几日大抵是很忙,我未曾见过他。
如今一看,清减了些,皮肤也黑了。
只是唇角的笑意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消散。
我走上前去福了福,唤了声夫君。
他没有应。
柳夫人的步摇得意地晃。
他向来小气,该是恼我打扰,便也不等他应,识趣地走了。
路上乳娘忿忿不平,「如今见到夫人连腰也不弯一弯,越发张狂了。」
可府中上下都知晓,柳夫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因为沈岩。
他戍边时遇见的姑娘,善良美丽,对他一见倾心,而他偏又多情,便带回来做了姨娘。
柳姨娘刚进府的头一年就有了孕。
那日,雨落芭蕉,噼啪作响,府里烛火鼎盛。
乳娘在身旁双手合十祈祷,千万是个小姐。
廊前的稳婆奔去向老夫人报喜,将我撞得踉跄。
我走进屋内,沈岩的脸上,浮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他握着柳姨娘的手,心疼地抚她的鬓发。
那一刻,我知道,那个少年郎终究离我而去了。
乳娘推了我一把,我只好上前说句宽慰的话,「柳絮,你好好歇息。」
又看了眼沈岩怀里的小娃娃,「夫君,长得很像你。」
沈岩转头看我,欲言又止。
柳姨娘突然哭起来。
稳婆急了:「姨娘,不能哭啊,伤身子。」
沈岩的脸笼在光影里,「絮儿说,不想她的孩子做庶女,母亲本说养在你名下,可母女连心,她实在舍不得。」
柳姨娘啜泣的声音低了。
「我想抬她做平妻。」
外面的雨停了,屋内鸦雀无声。
乳娘的步子乱了,我的心掉进黑漆漆的洞里,从此不见天明。
我轻轻笑了笑,忍住眼底的湿气说:「夫君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