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林婉柔气得昏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她在医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旁边还有护士正在念叨。

“真造孽啊，才从产房过了鬼门关，又被查出有急性心脏病。”

“肯定是长期熬夜劳累，心脏超负荷，才搞得身体紊乱，这次差点又死了！”

“脸上和手上的伤新旧交替，这家人明明都是知识分子，怎么能对她那么苛刻？”

“万一以后还像现在情绪激动那么大，能不能救活可就不好说了......”

林婉柔鼻尖一酸。

连个素不相识的护士，都会体谅她的苦，为她打抱不平。

为了沈家落下一身病，却没人愿意多看她两眼。

她太懂事了，懂事到所有人觉得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急性心脏病，大概是一个月前得的。

当时，沈墨辰的工作调动，薪资暂时无法按时发放，家里开销一度紧张。

林婉柔挺着大肚子，私下找了份临时工干。

她顶着烈日，瘦小的身子将一袋袋沉重的纺织品搬上货车。

手臂磨出了血，肩膀更是撕裂般的疼痛。

晚上回到家，她还要忙着煮饭、打扫、伺候沈墨辰的起居。

每次累得头晕目眩，差点昏倒。

一想到能帮他分摊压力，她还是咬着牙做下去。

当她双手将粮票递给沈墨辰时，他随手塞进口袋，连一声谢谢都没有。

一转头，这些票全送给了顾青璇，硬是一张没剩。

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

“还没在病床上待够吗？”

“部队上级都在问你的情况，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昏倒了，满意了吧？”

沈墨辰站在床边，身上的军装熨帖得一丝不苟。

真是高大英俊啊，可林婉柔却越看越反胃，再也没有之前的心动和喜欢了。

护士正在换药。

“同志，你妻子是突发了急性心脏病。”

“请你不要再继续刺激她，免得她情绪激动，待会又复发了。”

沈墨辰冷笑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这种病？”

“你是不是买通护士，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一个月前，几百斤的货物，你说卸就卸，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妻子一袋袋地扛着纺织袋，笨重地走来走去。

他看到妻子落寞的眼神，还是一张粮票没剩给她，没为她买过一颗糖。

可爱情终究不能饮鸩止渴。

林婉柔抬起头。

眼神再没有了卑微与恳求。

“沈墨辰，你从来没想过我也会累，我也会痛吗？”

“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招娣，更不是你想要的婉柔。”

“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的好，会愿意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对待。”

“可笑的是，不是你看不见，而是你根本不在乎。”

“从前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清了。”

沈墨辰有些错愕。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要你还债了？”

“那胎盘......是青璇妈妈跟我说了好几次，我实在不好推掉才到医院拿回来的。”

“青璇马上要结婚了，后面我没法照顾她，只能再帮她最后一次了。”

“事情都过去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婉柔垂下眼。

低声说，“过不去了，我们离婚吧。”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墨辰脸色阴沉。

“孩子已经死了，我还能让他活过来吗？”

“更何况，生孩子的不是我，是我让孩子死的吗？”

“不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还非要挑我和婉柔的毛病是吧？”

“你以为我不想离婚吗？我整天看到你这张无趣的苦瓜脸，就想吐的要命！”

“之所以不离婚，全是为了你好，你跟我在一起整整七年，还流了一个孩子，人家要破鞋都不会要你！”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家里还等着你做晚饭。”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病房。

一句句刻薄的话，犹如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林婉柔闭上眼。

努力让泪水倒流回眼眶。

不该哭了，哭久了，连自己都会厌恶这样的懦弱。

十一天后，她必须南下。

必须逃去那个未知的地方。

给十七岁的自己，一个归宿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