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实现了,她却又好难过。
她能劝说自己容忍凌晏迟的变心,容忍戚飞燕的挑衅。
但她无法容忍自己唯一的亲人受伤。
戚如穗狠狠擦去眼泪,叮嘱戚宣连保重身体,数了数确认已有九十七颗金锭后,入宫求见皇帝。
入了勤政殿,戚如穗还没来得及行礼。
皇帝凌望钧连忙从龙椅上下来,扶住她的手臂:“说好的,没人的时候不行礼,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要是连你都向我行礼,那这皇帝真是当的没意思透了。”
听着他如小时候一般的语气,戚如穗又是一阵恍惚。
凌望钧也好,四哥也好,自己也好,他们好像都如从前一般,未曾变过。
那到底为什么,凌晏迟变了个彻底?
还好她不日就要出征,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她也都无所谓了。
“今日怎么有时间进宫来找我了,上次不是还说要和皇叔好好告别吗?”
凌望钧的声音打断戚如穗的思绪。
她抿唇,咽下喉间酸涩:“我……我是来向你求下旨,赐我与皇叔和离的。”
凌望钧狭长的凤眸微眯,震惊中带着难以置信:“上次不是还说,等到你出征前,我再赐旨让你和离吗?”
是啊,可是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日,她就受不了了。
戚如穗心口思绪翻涌,正想着该怎么说。
守在门外的大太监福财突然进来禀报:“陛下,摄政王来了。”
凌望钧连忙肃然起来,催促戚如穗:“你到屏风后躲一躲,免得连累我也与你一样,要被皇叔训斥。”
戚如穗只能把话咽回到肚子里,快步绕到屏风后。
谁知刚隐匿好身形,就听凌晏迟冷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本王来向陛下请旨,立戚飞燕为摄政王妃。”
“至于戚如穗,她品行不端,善妒专横,降低为妾。”
戚如穗身形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隐约间,凌望钧好似担忧地往她这边看了眼:“皇叔,如穗知晓这件事吗?”
“戚家世代忠烈,不若您先与如穗和离,再娶戚飞燕为摄政王妃,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凌晏迟清冷冷打断他:“等陛下有了旨意,她自然会知道。”
“这几日飞燕中了毒缠绵病榻,护国寺的了悟方丈来看了,都说飞燕这胎贵不可言,若是飞燕身份太低,临盆时便会压不住胎儿,难产而死。”
“本王也从未想过与穗儿和离,陛下,此事不要再提。”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显然是已经做了决定。
哪怕凌望钧是皇帝,也没法忤逆他。
他只能当场拟了圣旨给凌晏迟,轻轻感叹了句:“皇叔,只愿你来日莫要后悔。”
凌晏迟接过圣旨后,却脚步都未曾停滞一瞬,只留下句。
“本王永不后悔。”
等凌晏迟彻底走远,戚如穗才从屏风后出来。
她脸色发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凌望钧面露担忧,绞尽脑汁安慰她:“如穗,皇叔他只是一时被戚飞燕蒙蔽,他心里还是最在意你……”
后面的话,凌望钧说的也没有一丝底气。
因为哪怕当年胤朝内忧外患、所有人都跪求神佛开眼保佑胤朝的时候。
凌晏迟都能轻描淡写说了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他不信神佛。
如今,他却为了戚飞燕,将了悟方丈的话奉若圭吾,要贬妻为妾……
像是自嘲般,戚如穗轻笑一声:“反正过不久,我就要与他和离出征了,是妻是妾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觉得愧疚为难,把和离的圣旨给我即可。”
她也有了决断,凌望钧长叹一声,又拟了道和离圣旨给她。
圣旨递给戚如穗时,凌望钧千叮咛万嘱咐:“你离开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皇叔知晓。”
“否则皇叔未必会同意你出征……”
戚如穗一一应了。
出宫时,正好在下雪,红墙白瓦,一切犹如从前。
戚如穗走走停停,竟然无意识走到了御花园,撞上了伫立在廊庭中赏雪的凌晏迟。
四目相对。
凌晏迟诧异一瞬,眼神晦暗:“穗儿何时入的宫?”
戚如穗将圣旨藏了藏,也装作惊讶:“我来探望太后,皇叔何时来的?”
凌晏迟薄唇紧抿着,狭长的凤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她与凌晏迟却互相欺骗……
对视良久,最后是凌晏迟见戚如穗脸色苍白,便将大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他也亲自为戚如穗撑伞,将她护地严严实实。
“既如此,穗儿便同本王一起出宫罢。”
怕路太滑,他执意要牵着她。
戚如穗挣扎了两下,抽不开,便由他去了,左右也牵不了几次了。
还差三枚金锭,她便能率军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