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他的铁哥们儿杨帆。
杨帆是他的大学室友,也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
那时候,养父病重,他穷得连泡面都吃不上,是杨帆用自己的生活费接济他。
他们学的是漫画专业,一个在国内并不热门且烧钱又没前途的专业。
杨帆家境殷实,选这个专业纯粹是因为文化课成绩不好,而驰骋则是因为热爱。
养父虽然家境一般,但也尽力满足他所有的愿望,”驰骋“这个名字,就寄托了养父对他全部的期望。
可惜……
驰骋自嘲地笑了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刚一动,就被杨帆粗暴地按了回去。
“不是请假回去陪你那位姑奶奶了吗?怎么你都躺医院了,她都不来看你一眼?”杨帆舌尖抵着后牙,冷冷地说道。
驰骋无力的皱了皱眉,“我没告诉她我生病的事,而且,我们分手了。”
对于这个回答,杨帆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眼中的嘲讽更加明显。
“那你这个前男友可真是大度!我问你,你知道唐蔓到底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
驰骋眉头一皱,选择了沉默。
可杨帆却像是非要戳破他的幻想,冷笑道:“霍庭回来了,那个与唐蔓青梅竹马的华耀集团总裁。”
“终于结束了国外的生活,回来继承家业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嘴角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
“今早八点,霍庭的飞机落地,唐蔓亲自去机场迎接,两人拥吻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
“驰骋,你现在可是全京都的笑柄啊。”
驰骋仰头望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
和唐蔓在一起的五年,虽然从未公开露面过,但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而网友对驰骋的评价是:那个吃软饭的废物。
他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早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杨帆深吸口气,皮鞋尖轻轻踢了踢病床:“下周是吴教授的八十大寿,你还能去吗?”
“去。”驰骋坚定地说道。
吴教授是他们的大学老师,除了养父,她是对驰骋最好的人。
可惜当初在国外参赛时,因为一场意外,驰骋伤了手,所以他选择放弃吴教授为他争取的研究生名额。
对于自己手断的事,他选择了隐瞒。
他害怕看到恩师那失望的眼神,更害怕自己会成为她心中的遗憾。
杨帆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你现在身体不好,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驰骋笑了笑:”怎么,你不骂我不配合治疗了?”
“你这种犟骨头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死了拉倒。”
杨帆笑骂道,随即打开了保温桶,热腾腾的鸡汤味道瞬间弥漫整个病房。
驰骋的肚子咕噜一声响,他捂着额头自嘲地笑了笑。
无论是上学时候还是现在,他最丢人的时刻,总是离不开杨帆的旁观。
“活该。”
杨帆又骂了声,但还是倒好了汤放在床头柜上。接了个电话后,他便离开了病房。
驰骋拿起汤碗喝了一口,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他以为是杨帆忘了东西,头都没抬地问道:“你又忘了什么?”
“驰先生,有位女士让我把这个信封给你。”
是护士的声音。
她快步走进来,将一个信封放在了病床上又匆匆离开。驰骋疑惑地拿起了信封,打开一看,竟是他放在公寓里忘记带走的骨癌诊断书。
诊断书的后面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他非常熟悉。
那是唐蔓的字迹,笔力干净力透纸背,如她的人一般决然冷情。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别装可怜。
驰骋手一颤,碗应声落地,碎成几片。
骨癌的剧痛再次袭来,仿佛要将他的骨头一寸寸碾碎。然而,这***上的痛楚,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她,竟真的如此绝情。
看到了诊断书,甚至找来了医院,却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只为了告诉自己四个字。
别装可怜?
她真的以为,他驰骋是向她摇尾乞怜,祈求一点关心的狗吗?!
……
转院手续繁琐,但驰骋一刻也等不下去。
于是,他不顾主治医生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地办理了出院,连夜找了一间一晚上只要几十块钱的小旅馆。
接下来的几天,他如同行尸走肉,身体如坠入***的煎熬。
癌症的折磨早已让他麻木,但随之而来的高烧等并发症,却将他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在昏迷中,他仿佛回到了与唐蔓初遇的那一天。
那时,他刚刚凭借实力在国外漫画界崭露头角,荣获大奖,还被吴教授青睐,提名免试读研。
然而,在回国的路上,他竟意外地遭到几个陌生人的伏击,右手被生生折断。
紧接着,他又接到了养父因脑梗入ICU的噩耗。
身处异国他乡,绝望的他强忍着伤痛,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就在飞机缓缓升空的那一刻,唐蔓出现在他的身侧,她居高临下又淡然的看着绝望的他,肆意打量的眼神像是盯住了一只猎物。
唐蔓主动提出愿意承担他养父的高额医疗费用,并且找来了顶尖的专家为他治疗右手。
在唐蔓的精心安排下,他的手也逐渐康复。
但这一切并非无偿,唐蔓的条件简单直接——她要求驰骋成为她的情人。
这个条件,直刺驰骋的自尊与骄傲。
他挣扎过、抗拒过,但每当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养父,他的内心就会涌起一股无力感。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成为了唐蔓的情人。
起初,驰骋只是将这段关系视为一种交易,他以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地掌控一切。
然而,在与唐蔓的长久相处中,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美丽、聪慧且独立的女人。
直至今日,被这个女人毫不留情地踢出了局。
万箭穿心般的刺痛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啊——!”
驰骋从梦中猛然惊醒,汗水浸湿了他的睡衣,紧贴在身上。
扔在枕头旁的窃听不停地响着,自从离开医院,驰骋的窃听就没消停过,全是杨帆那小子打来的电话。
驰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挂断了电话,眼角余光扫到了窃听屏幕上的日期。
十月初二,吴教授的生日!
他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雷劈中,猛地坐起身,拖着高烧未退的身体冲出旅馆,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还好,送给吴教授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否则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不能撑到教授家都是个未知数。
吴教授住在京郊,远离市区,独栋别墅安保森严,进出都得经过主人家的同意。
出租车被保安拦下,驰骋虚弱地握着装裱好的画轴,站在保安亭外,费力地解释。
“我是吴教授的学生,今天是她生日,我来给她祝寿。”
保安不耐烦的冲他摆手,“你给吴教授打个电话,让她告诉进门密码。”
“我……”
驰骋皱起了眉头,自从五年前拒绝了吴教授的保研名额,他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
这次答应杨帆来参加寿宴,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怕再不见教授一面会遗憾终身。
唉,算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握着礼物的手垂了下去,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一辆黑色的迈***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
后车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脸庞,正是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