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意柔柔地看了眼贺之延,这才起身。
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陆时月的眸子。
遍布全身的疤痕又开始痛起来,宛若那杯毒药残留,余痛未绝。
感受到陆时月的视线,贺之延刚抬起脚,却又收了回去,留下一句:
“小顺子,还不扶时月下轿?”
陌生的温度从手上传来,陆时月倏然明白了什么,心底冰凉。
往日都是贺之延亲自扶她下来,可如今却多出个温知意。
他这是不想在温知意面前和她有亲密举动。
步入宫内,陆时月才平复下心绪,疑惑开口:
“今日是后宫拜见太后的日子,温姑娘为何也在这?"
太后见到温知意,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有知意在宫里,哀家就放心多了。”
说着看向陆时月:“你久病缠身,哀家特意让知意协理后宫,代你掌管凤仪。”
话落,两个太监跑来禀告:“知意娘娘的行李,已经全搬进乾清宫了。”晴天霹雳般,陆时月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温知意要代她掌管凤仪,还要搬到贺之延的寝宫?
那她这个皇后,又算什么?
“什么知意娘娘?来人,将这两个没礼数的阉人拖下去!”
贺之延看了眼温知意,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解释。
“知意常年征战,旧疾复发,留在宫内是为了更好地调养身子。”
陆时月僵硬地看向贺之延,乍然咳嗽起来,一片殷红从嘴角滴落。
陆时月眸色一怔。
死亡的后遗症,更严重了。
第一次,刺客把利刃插入了她的心脏,从此她便患上心悸。
第二次,她被山匪扔下万丈高的悬崖,便开始畏寒….
这具躯体,早已千疮百孔。
她强撑着想直起身子,却眼前阵阵发黑,不受控制倒下。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贺之延惊慌失措的脸。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太后嫌恶嚷嚷:“册封次日就晕倒,定是凶兆。”
“之延,哀家早就告诉过你不该娶她!”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陆时月额没有听见贺之延为自己辩解。
......
坤宁宫内,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钻入陆时月的鼻腔。
她缓缓掀眸,只见贺之延陪在床榻边,满目担忧:“时月,你终于醒了。”
陆时月抿了抿唇,看向窗外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心底涌上一股歉意。
“之延,对不起。”
按照礼仪,她还要给太后敬茶请安,却被她不争气的身子毁了。
贺之延摇摇头:“你身子弱,好不容易有喜,就在宫内好好休息吧。”
陆时月倏然睁大了眼,手不自觉覆上尚且平坦的小腹。
那里仿佛有一个小小的手,隔着肚皮和她掌心相贴。
她眼眶一热:“臣妾真的怀孕了?”
之前也有几次怀上孩子,可重生之后,孩子也随之没了。
后来次数多了,便再也没怀上。陆时月心脏阵阵酸胀,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还剩9天,便是下一次二选一了。
她真的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陆时月下意识去看贺之延,触到他眼神的一瞬,万千情绪都凉了下来。
贺之延的眸中有关切,心疼,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不,贺之延的后宫只有她一人,她身怀龙嗣,他怎会不高兴?
陆时月抓着被角,试探道:“……之延,你想要皇子还是公主?”
贺之延舀粥的动作顿住了,半晌才吹了吹,才送到陆时月嘴边。
“你先喝粥,补补身体。”
体贴的动作,温柔的嗓音,唯独没有回答陆时月的问题。
上好的燕窝粥送入口中,只剩一股苦意。
此时,阵阵敲门声响起。
太监恭敬禀道:“陛下,温姑娘说她胸口疼。”
贺之延起身要走,却被陆时月拉住。
她轻咬下唇,攥着他的衣角执拗开口:“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贺之延终于回道:“好,朕多给你派几个暗卫。”
似是承诺,又似是想甩开她的敷衍。
看着贺之延远去的背影,陆时月胸腔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怎么都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