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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许问舟会有的反应,孟昕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轻又带着宠溺的笑意,下意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

“他还不得闹翻了天?”

“他的确是任性肆意妄为,但我和他的婚约是早就定下来的,绝不可能取消。”

“可不是你说的吗?就是要下猛药才能治得好他的这个无法无天的毛病。”

“我是要让他长教训。”想到许问舟那张瘦脱了相的脸,还有惨不忍睹的双腿,以及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孟昕然心底生起一抹不忍,“但他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可是……”

“好了。”孟昕然直接打断了林嘉树的话,“我有分寸。”

说着,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林嘉树立刻变了口风:

“然然说得对,是我想得太多了。嘶——”

话没说完,他脸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是腿上又开始痛了吗?”

孟昕然再顾不得其他,立即紧张地将人揽住:

“医生呢?快把医生叫来!”

许问舟在医院里休养了两天。

护士会按时给他的腿上药,只不过上的都是一些杀菌消炎的药粉。

伤口还未结痂,就涂这些东西,时常会痛得他死去活来。

因此,流水的药物补品喂到许问舟嘴巴里,营养液没日没夜地吊着,他却反而更瘦了。

薄得仿佛一捏就会碎。

孟昕然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痛得满头大汗,牙齿死咬着下唇才勉强没有哭出声音来。

可明明,从前的许问舟娇贵得很,连被针扎一下都会哭天抢地,非得要她哄上好一阵才肯消停。

怎么会短短一个月就变成现在这样?

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到底会不会上药?”

孟昕然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药,语气冷得吓人。

小护士连声道歉:

“对不起孟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药盒掉了下去,“噼里啪啦”响了一地,倒吓了许问舟一大跳。

小护士趁机溜了出去。

孟昕然举着药瓶,眼底翻涌出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痛也不知道喊吗?”

“从前你不是最……”

最爱在我面前告状的吗?

后面半句他没说出口,等着许问舟向她示弱低头。

她已经给足了台阶,就连许问舟蓄意伤害林嘉树这件事她都可以既往不咎了,许问舟就是再犟也该认错了。

只要他低头跟自己道歉,再撒个娇,求一求她,她可以考虑不将婚期延后一年那么长,或许半年,或许三个月,更或许……

“只要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跟嘉树哥道个歉,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说完,信心十足地等待许问舟开口。

而许问舟也确如她所料的那样道了歉:

“对不起。”

“我为我从前做的那些错事向你道歉。”

“关于婚礼延期的事,我会亲自去和奶奶说。如果你想,我也可以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从头到尾,态度平静且诚恳。

可孟昕然却气得仿佛声音都在发颤:

“你说什么?”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因为我把你丢在哀牢山上,你就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我?你当真以为我非你不嫁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吵得许问舟头疼。

他忽然就想不起,自己从前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刚愎自用又目中无人的女人?

最后,这场谈话以孟昕然摔门而去告终。

许问舟住院的事还是传到了孟奶奶那里。

在他被救出哀牢山的第四天,老太太亲自来了医院。

看到奶奶的瞬间,许问舟先是高兴地扑进对方怀里,却又莫名地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在哀牢山的一个月里,前几天,许问舟想的都是孟昕然什么时候能来接他,他一定乖乖听话,以后再也不死缠烂打了。

后来,他渐渐绝望。

在浓雾笼罩的山林里,他最常看到的,除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就是这位和善的孟奶奶。

他记得爸爸妈妈死去的时候,是孟奶奶将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在他因为恐惧整夜整夜高烧不退的时候,也是孟奶奶守在床前,一边给他喂药,一边喊他的名字:

“舟舟,我的舟舟……”

看到许问舟痛苦表情的一瞬间,老太太就动了大怒。

“我的舟舟都病成什么样了?你们居然还在给他上这种药?”

“你们这群庸医,是存心要害死我的舟舟是吗?”

“出院,现在马上就出院!奶奶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

林欢欢吓得腿都软了,只能一边叫人去喊林嘉树过来,一边死死扒住门框强装镇定:

“老夫人,我可是市里最有名的外科专家了,我的诊断是不会出错的。”

“许问舟就是太娇气。说白了,他就是故意演给您看的,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事,您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老太太虽说不参与商场上的事,却也在偌大的孟家浸淫了几十年,周身气度非一般人能比。

一记龙头拐杖下去,林欢欢就被打得惨叫连连、抱头鼠窜。

老太太也不含糊,立刻把手下的人叫进来。

正准备将许问舟抬出去,林嘉树闯了进来。

“老夫人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问舟在您面前说什么了?”

他虽低着头,看向许问舟的目光确实沁了毒一般狠辣。

“许问舟一直对我就有偏见,连带我姐姐他也怨恨上了,老夫人您……”

“啪”地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林嘉树脸上。

“你是什么样的东西,然然不知道,你以为我也是瞎的吗?”

“你姐姐这个外科主任背后花了孟家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

“昕然有眼无珠把你当宝,我管教不了她。你以为你我也动不了吗?”

老太太亲自动手,自然没人敢阻拦,就连林欢欢也只是瑟缩着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记记耳光落下,很快就将林嘉树的脸打得红肿一片。

老太太犹不解气,一脚踹在了林嘉树的胸口。

林嘉树原本应该倒下的,却正好被赶过来的孟昕然接在了怀里。

林嘉树哭得满脸泪痕,挣扎着捂住满是手指印的双颊,声音都在颤:

“然然,我不知道问舟到底和老夫人说了什么。他要是实在容不下我,那我就离得远远的,绝不来碍你们的眼。”

“只是,能不能求他高抬贵手,别再针对我了?”

看着满屋狼藉,老太太高高举起的手还尚未放下,孟昕然脸色铁青,将林嘉树牢牢护在身下:

“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容不下你?”

“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说罢,她的目光像看仇人一般死死盯着病床上的许问舟:

“你就这么爱挑拨是非是吗?”

“好啊,你不是想退婚吗?”

她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用力从窗口扔了出去:

“那就退!”

孟奶奶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病房里忙作一团。

许问舟想去扶,却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吊针被扯断,药水撒了一地。

原本被缠了纱布的双腿渗出一团团血色。

“奶奶,奶奶……”

他用仅剩的一双手撑着往前爬,每一步都极其费力,却在将要碰到奶奶手的那一刻被孟昕然拦住。

“你还想做什么?”

“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奶奶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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