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元旦节,在我芳年华月的28岁,我做下了一个决定。
“封清韵小姐,请问您确定愿意在逝世后捐献个人遗体吗?”
我点了点头:“我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已知悉所有须知,自愿进行捐献登记。”
坐在我对面的医生郑重点头:“好的,在您死后,您的***将拯救一位心脏病患者、两位肺癌患者、两位肾脏衰竭患者,以及一位失明患者。”
“我代表国家医疗中心,对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说完,他向我递来了一张捐献遗体的登记表。
我压下舌根泛上来的些许苦涩,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拜托:“我希望医院可以帮我保密,等我死后再公开这份协议。”
医生答应了我。
我对他道过谢后便离开了办公室,从医院出来时,外面漫天大雪。
冰冷的雪花夹着冷风刮在我脸上,我看了一眼日期,掏出窃听熟练地拨通了一串数字。
窃听亮了又灭,不知道打到第几遍,对面才接起:“有什么事?”
谢北弦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不耐烦,我假装没听出来,轻声问他:“下雪了,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谢北弦一点都没迟疑,回答我:“不了,晚上要加班,你自己吃吧。”
话音未落,听筒里传出了一声很小的女人的娇喊。
下一秒,电话就被切断了。
我站在风雪里愣了很久,才慢慢将窃听收进兜里。
自己当公司老板的人,怎么会忙得没时间回家吃一顿饭?
谢北弦从三年前开始就在外面有人了,我不是不知道,甚至我还看过那些女人给他发过的暧昧信息。
我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挑明。
我怕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就太狼狈了。
十年了,我从最好的青春年华就和谢北弦在一起,所以我总想着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可过不去。
一个月前,我确诊了胃癌晚期。
医生告诉我,我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2月26日,我注定活不到自己的29岁了。
如果知道我要死了,谢北弦会伤心难过吗?
还是庆幸终于可以不用想尽办法瞒着骗着我在外面出轨了?
可惜,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我都看不见了。
从公交车下来,我没有去买菜,病到这个地步,我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回到屋子,家里比外面还冷。
我抱着自己蜷在沙发上,看着那张餐桌,突然想起上一次谢北弦陪我在家里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前了。
按照我家里的习俗,要在新年第一天的饺子里包一枚***,吃到的人这一年就会顺顺遂遂。
每次都是谢北弦吃到,他咬到之后就会抱着我得意地说自己运气真好。
其实不是的,是我包的时候做了记号,每次都夹给了他。
怪不得我会生病呢,是我将福气都给了他。
天渐渐黑了,不知道时针指到几的时候,谢北弦回来了。
他一进门,打开灯就皱起了眉:“家里怎么这么冷?暖气坏了?”
我怔了怔,这才拿出窃听一查:“是暖气费没了……”
以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谢北弦包揽,他很久没回来了,忘记交也正常。
而我这几天都在医院接受检查,根本没回过家,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些。
谢北弦不知道我不在家,眉心皱得更深了:“我忘记交了,你就自己交不行吗?是不是哪天我死了,你就不活了?”
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
我慢慢抬起头看他,忽然很想笑,就笑了一下:“我是快要死了。”
谢北弦缴费的动作一顿,语气沉了几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没回来……”说着,他又顿了一下:“你是不是瘦了?怎么脸色那么不好看?”
原来他还能发现我的变化啊。
我收回视线,淡淡回道:“没什么胃口,就不怎么吃东西。”
“没必要为了减肥这么拼,你瘦成这样也不好看。”谢北弦说了这样一句,然后交完费就拿着窃听去了浴室洗澡。
他以前从来不把窃听随身带着的,不过那也是非常久远的以前了。
我走到浴室前,想问他明天能不能陪我吃一顿饭。
然而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浴室里谢北弦的窃听突然连着震响,他立马就关了水回消息。
我静静看着玻璃上他的倒影,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地疼。
我忙捂住嘴跑到厨房,撑着台边弯腰呕出了一大摊血。
雪白的瓷台上密密麻麻溅上了血点。
我平静地打开水龙头冲掉,然后从兜里拿出药倒了两颗吃下。
一门之隔,谢北弦在问候其他女人。
而他的女朋友在门外,吃着治疗癌症的药。
我在心里对他说:别急,别急,很快我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彻底离开你。
谢北弦,我们没有第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