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珍登时怔住:“绍庭哥,你不送我……”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苏绍庭就把警卫员叫来,把她的包拿了下去。
沈玉珍不情不愿地磨蹭着离开,心里忍不住嘀咕苏绍庭这回怎么不亲自送自己回去了。
而沈舒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就回房看书。
钨丝灯的光比较昏暗,她正想开台灯,一只手先一步开了台灯。
抬起头,苏绍庭坚毅的眉眼坠入她的目光中。
“你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他无奈问。
沈舒笙垂下眼,一言不发地收回手,却被男人一把攥住。
苏绍庭想起刚才她冷淡的模样,心中躁闷:“你直说,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四目相对,沈舒笙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
她忍着鼻酸:“我想让你彻底忘了玉珍,跟她彻底断绝来往。”
听到这话,苏绍庭瞳孔微微一缩。
良久,沈舒笙感受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慢慢松开。
死寂中,苏绍庭的声音逐渐沙哑:“……舒笙,你别逼我。”
“我的确该忘了她,可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岳母的女儿,怎么可能跟她彻底断绝来往。”
沈舒笙眼睫颤了颤,默默转过头继续看书。
当身边的男人离开时,她才放开被自己揉皱的书页,伏在桌上哽咽呼吸。
她不是不知道苏绍庭会这么说,可就是放不下心里那点希望,也赌着那口气。
没关系,再忍忍吧。
她很快能逃离这压抑的生活了……
第二天。
一大早,沈舒笙就被母亲周艳梅拉去县里填志愿。
她叉着腰走在前面教训:“填完志愿,这件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别嘴上没个把门的到处说,影响玉珍上大学。”
“另外,我们把你个扫把星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等玉珍成绩出来你就和绍庭离婚,别再享她的福。”
沈舒笙听着些话,攥紧的双手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痛却在心底泛滥。
二十三年来,她享的唯一的福就是国家对考生的一视同仁,让她有参加高考的自由权利。
沈舒笙领了志愿表,周艳梅站在她的旁边,像盯犯人一样看着她写下沈玉珍的名字。
填完上交之后,周艳梅才满意的转身要走。
“妈,我以后怎么办呢?”沈舒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周艳梅回头警惕地瞪着她:“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别想回来吃干饭,我们家不可能养你。”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即便已经习惯了她的偏心,沈舒笙还是红了眼。
她的母亲没想过给她留一条后路,剥夺了她上大学的资格,替小女儿惦记她的丈夫,连家都不再让她回。
她也曾问过,同样是女儿为什么受到待遇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泣血的问题换来的只是一句厌恶‘扫把星就是扫把星,一点点不公平就记恨上了’。
敛下情绪,沈舒笙转身进去又拿了一张志愿表,考生一直填的都是她自己的名字,沈玉珍的那张志愿报不过是张废纸而已。
而她一次次询问苏绍庭和母亲自己最在乎的问题,也不过是坚定自己离开的心。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值得她留恋。
沈舒笙低头在关系自己命运的表上,郑重地填上她早就想好的去处。
离家直线距离最远的——西南国防大学。
次日。
沈舒笙向供销社主任请了一天假,穿上一直压在箱底的浅蓝连衣裙,别了一个她人生中赚的第一笔钱给自己买的发卡,明媚青春。
这是她第一次放下心中的别扭和自卑正视自己的需求。
她没有早起替苏绍庭准备洗干净的作训服,也没有因为担心他顾不上吃食堂早饭而做的面条。
苏绍庭习惯性地掀开菜罩子,却看见桌上空空如也,下意识看向沈舒笙:“没面了吗?”
沈舒笙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有,但不想做。”
之前她总是把自己放在这段感情中的下位,她觉得是自己破坏苏绍庭迎娶心上人的愿望,所以极尽所有地对他好。
刚嫁给苏绍庭的时候他还不是团长,住的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家属楼,破旧的连门都漏风。
一到冬天,沈舒笙缝衣纳鞋的手都冻得发僵,可她毫无怨言。
她不怕苦不怕累,因为她就是一路苦大的,苏绍庭对她的一点点好都能让她记好久。
可后来看着他对沈玉珍的特别才知道,自己得到的爱有多么微不足道。
沈舒笙正神伤着,苏绍庭终于发现她今天不一样了。
不仅穿了裙子,还化了个淡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他不由问:“你要去哪儿?”
沈舒笙穿着鞋,头也不抬:“看电影。”
看电影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执念了。
活到现在,她还从没看过电影,因为周艳梅对她的苛责已经到了见不得她有任何过得舒坦的地方。
村里每次放露天电影,她都会被周艳梅关在家里,让她做她那个年纪很难完成的活。
苏绍庭皱起眉:“你一个人去?”
沈舒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淡然的态度让苏绍庭心底泛起波澜,他抓住她的手:“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等我休假了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