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子夫人时,谢昀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甚至说话都要站在门外。
隔着墙瓦与屏风。
如今他将我看作医女,反而招手让我上前。
随他站在凉亭吹风。
谢昀似乎有烦心事,眉宇间笼着愁绪,凭栏看向远方,连我浑身破绽都没发现。
虽然素净,但不该穿在侍女身上的锦缎;才出病中,未曾梳起高髻,只松松束在脑后的长发……
谢昀先入为主,只当我是侯府医女。
我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这天我陪他站了许久,直到有人三催四请,说老夫人急着要见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动身。
临去前,谢昀问我:
「你医术这样好,要不要到我身边伺候?」
「今天先不要告诉我。」
「下次见面,再告诉我答案。」
凉亭外突然下起了小雨,连谢昀的语气都被淋得柔和,这一瞬间让我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我是谢昀珍视的妻。
可也就一瞬。
「世子错爱,婢子如今就很好。」
谢昀当是没有听进去的,他留了把伞给我,淋着雨往寿安堂的方向走。
我才大病初愈,淋不得雨,想了想还是带走了这把伞。
回了院里,我坐在几案前想了许久。
侯府金尊玉贵自然是好。
可人的心太贪了。
尚不能温饱时,会想若有朝一日吃饱穿暖,受天大的罪都值得。
如今当了三年医女,我有求生之计。
不愿再委曲求全。
也不想夹在谢昀与窈娘之间,往后许多年,见他们琴瑟和鸣、生儿育女。
子孙满堂。
见谢昀善待所有人,唯独迁怒我。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会骑马、会看病,我值得很好的一生。
所以,我坐在几案前。
写下了一封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