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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考生……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监考官脱口而出,光是阅读这封大逆不道之言,整个后背都湿了!

官员不敢担待,颤抖着将试卷封存,警告众人与这考生撇清关系,同时将名单、籍贯记下。

李慎此举,已属作死,经手的人恐怕也不好过。

他不敢越权上报,只得亲手把考卷送至主考官—刘三吾处。

门刚敲响,刘三吾抬头瞧见门生跪下,苍眉皱了起来。

“这是怎得了?”

“大人!下官偶得一份考卷,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拿来给您过目了。”

“哼!区区一份考卷而已,如此慌张?你的书都的白读了吗?”

刘三吾一怔,见门生汗如雨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像魂都吓掉了。

他不由的冷哼一声,心生不满。

自己门生被一份考卷吓的失了魂,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被他人嗤笑自己教学无方?

哼,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

屋内静悄悄的,刘三吾只是看了一眼,脑瓜子却开始嗡嗡响。

这满纸荒唐言,全是细数朱家罪责,堪称千字讨贼檄文。

光是“供养宗室”一条,就足够让人掉十次脑袋!

刘三吾暗自神伤,他七十几岁才入朝做官,因学识渊博深受重用,初次接管会试便碰上烫手山芋,实在倒霉。

头昏脑胀治愈,忍不住推敲起来。

这话是混账,但细品起来又似乎有点子道理?

“这李慎是何许人也,敢写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刘三吾瞅了眼名字,搜肠刮肚地想,愣是想不起这号人物。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务必与李慎撇清关系,如今太子早逝,正是朝堂动荡之时,绝不能让陛下疑心,更不能让陛下知道啊!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人知晓?”

“大约还有两三人吧,老师这是想掩盖下来?”

二人既是上下级,也是师徒,自然能说点实在话。

刘三吾闻言,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滑倒在官帽椅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手段,想必消息早传上去了,身为主考官的刘三吾只有一条路可走。

想到此处,刘大人扶正冠帽。

硬着头皮去找朱元璋了。

一座恢弘大殿深扎金陵深处,神韵肉眼可见暗淡不少。

暖阁内,稠密的香云纱帘让天光更加昏暗。

天一暗,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标儿慢些跑,没看见前头有坑吗?可别摔了……”

“标儿,你现在冷否?饿否……”

“爹好些天没见你了……”

无数场景如鬼魅飘过,一双手在空中挥舞,拼命想要抓住,但只剩微弱的回音。

男人到了中年,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何况他刚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春风彻骨,床上的男人察觉到了。

他缓缓睁眼,快速平复呼吸,看不出丝毫慌张,正如无数次从危机中死里逃生。

不见朱标,也不见稚子策马。

刚才亲手传授嫡长子骑马技巧的温情场面,亲人面容,都化作涟漪。

大明开朝皇帝愣了半晌。

“章太医……”

“外头下雨了?”

朱元璋开口,听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击打在奉天殿的瓦片上。

“回陛下,是今春的第一场雪。”

太医跪在床榻旁,和声细语道。

朱元璋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雪花盖满琉璃屋檐,仿佛缓缓铺开一张崭新宣纸。

老朱艰难爬起身,颓然的姿态越来越明显,只是挥挥手,一众宫人就识趣退避。

“咱身体到底咋样了?给个实话。”

朱元璋在榻上歪着身子,目光依旧犀利,才坐起来又长舒一口浊气。

开局一只碗,问鼎君王殿!

他老朱霸气半生,即便隔着纱帘仍能感觉威严。

屏风背后,太医面露标准微笑,用平常的语气答复:

“禀陛下,您自然要长命百岁。

只是年纪渐长,容易脾虚下滞,稍加调理就好了。”

噢?

几乎是本能,朱元璋捕捉到太医的微表情,不禁冷笑。

“还要调理多久?”

“我要没有长命百岁,太医可愿下去陪?”

君王的致命问题,足以压垮太医。

太医当然知道朱元璋的身体情况,曾经的锐气被年岁、政事磨灭,又遭遇太子离世,状况如江河日下。

奇怪的是,即便陛下进食过不少大补的药膳,目前依旧空虚乏力啊!

但如果说真话,朱元璋龙颜大怒,估计日落时分就得人头落地。

反正自古太医都是垫背的,他干脆选择晚点死,净挑皇帝爱听的说。

“陛下说笑了,您今年六十五,臣五十七,若是微臣有幸多活三十五年,当真是沾了主上光泽了!”

“臣…惭愧!”

朱元璋闻言,脸上带着笑意,一挥袖袍:“下去吧。”

太医松了口气,倒退着躬身离开。

人一走,朱元璋眼底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傻。

自然知道太医没说实话。

但他也没计较,估计放眼金陵也无人敢说实话。

他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没几年好活了。

没有人比他更懂自己的身子。

活到六十五岁,也算高寿了。

但朱元璋显然不满于此,还有太多宏图伟略尚未实现。

再加上朱标死了,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帮朱允炆稳定朝堂,照顾好朱标留下的血脉们。

就在这时。

一黑色飞鱼服前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何事?”朱元璋头也不抬。

蒋瓛被他收为义子,又是近身侍卫,有御前行走的资格,且无需禀告。

“禀皇上,今日江南贡院会试,出了点小插曲。”

“噢,是谁舞弊?”

蒋瓛跪在地上,把密折举过头顶,同声道:“比舞弊还要罪无可恕,是有***放厥词,胆敢羞辱圣上,批判宗室。”

“学子李慎,凤阳府人,乃蓝玉旧交之子。”

一个时辰不到,锦衣卫已经把李慎扒了个干净。

朱元璋皱眉,目光迟迟不能从李慎的名字上挪开。

那破碎江山被他亲手一统,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竟还有***不知感恩。

先不说伟大功绩。

光是废除四等种姓、振兴华夏衣冠、铁腕整治贪官、清除全国暴乱……便能让天下人受益!

多少**努力上百年都没有做到的事,他朱元璋做到了。

敢问还有谁?!

还是蓝玉的故交,何时跟这种渣滓有交情?至于主考官刘三吾,干什么吃的?

“让刘三吾给老子滚过来!”朱元璋一声怒吼。

恰好,门外通传刘三吾等一众监考官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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