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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穿着中世纪黑死病医生的装束,上面一块块黑色不明污渍散发着尸臭呈辐射状向周围蔓延,让人感到恶心。

腰间挂着巴掌大的灰色药包,鼓囊囊的不知道塞着什么,皮革制的鸟嘴面具挡住他的脸人们看不见他的表情,瘦小的身形像一棵病弱的白桦树般站在那里,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一阵风吹走。

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摘下头顶的高帽,对众人行以摘帽礼。

“各位日安,你们还没有死啊。”从鸟嘴里传出的话语含糊不清,声音也多了一层朦胧感。

没有人回应他,他们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瘟疫医生的底细,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们不想死,他们还想活着回去。

“欢迎各位来到游戏,我是裁判员乌鸦。”他音调毫无波动,麻木的像无趣老师上的无趣的课程。

“那个......”台下有人举起手,似乎想要效仿学生提问的方式问些什么,却被乌鸦不耐烦的扭头无视,鸟嘴还不慎打到话筒。

“规矩,也不用我多说,毕竟在场的新人在游戏中听老手解释就好。”乌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解释道,“现在的老手知道的可比我们多的多的多,我们裁判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乌鸦形容自己是摆设的时候,仇云琛低下头忍不住轻笑一声,见谢晨雨正在看他,连忙装出严肃的样子。

鞋跟击打地板的声音响彻在餐厅,乌鸦缓缓从台上走下来,张开双臂说:“邀请函很快会送到诸位的房间,请各位耐心等候。”

他这会语气比刚才温柔了些,褪去暴躁老哥的外衣,这会倒有几分儒雅医生的感觉。

然而餐厅里却仍是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放下嘴边的美食,面露慌然。

谢晨雨害怕地颤抖,微红的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怎......怎么办啊仇哥……”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们会死……死吗?”

仇云琛:“哇,他竟然穿高跟鞋。”

谢晨雨:“……”

重点居然是这个吗?!

乌鸦玩弄着蛇头手杖,带着死亡的气息,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飘过仇云琛的身边。

“留下来……”他说着,声音竟与仇云琛梦中听到的声音高度的重合。

仇云琛睁大眼睛扭头看向乌鸦的位置,却只看到乌鸦背对着他轻盈的转身,黑袍在空中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也无声无息。

仇云琛暗暗咬牙,下颚肌肉长时间绷紧很快就酸涩起来,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将内心的烦躁压制回内心深处转头摆弄自己的手镯起来。

这个手镯是所长给他的,乍一看就是一个朴素的银制手镯,上面刻着向日葵的图案,若不是上面质变因子的含量大于百分之九十,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收容物。

这个收容物经过监管部检测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有提神醒脑、平静心情的功效,正好那段时间仇云琛加班加到疯狂,脑子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自打戴上这个手镯后,倒确实是精神了许多,于是仇云琛干脆就这么一直带着了。

“你应该是大学生?对不对?”回去的路上,仇云琛好奇的问道,“看你身上的书卷气……就算不是大学生那也至少是中层阶级。”

谢晨雨微微一笑,脸颊勾起一个小梨涡,“我住在东城,现在是东大的学生。”

“哦哦,竟然是东城的大学生吗。”仇云琛微微睁大眼,兴趣十足的勾起嘴角,“现在能当大学生的人也很厉害啊,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爸妈想让我去他们公司。”说着谢晨雨撇撇嘴,很不耐烦的说:“但我的梦想是当清道夫,我想到城外的世界去,把我们原来的地盘夺回来。”

“清道夫吗……”仇云琛依然笑着,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暴虐,他一字一句的品味着唇齿间弹出的音节,“真是个很好的想法呢……”

谢晨雨笑着挠挠头,心虚的移开视线,不自信的说:“仇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天真……”

“不啊。”看着眼前心虚的谢晨雨,仇云琛皱起好看的眉毛,“并不,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以前那些人都说我很天真……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清道夫……”谢晨雨垂下眼帘,眼中满是怀疑,“不过,如果我努力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清道夫……对吗?”

事实上,仇云琛不擅长安慰别人,更别提鼓舞别人,那是属于培训部的工作,而不是他这个情报部的。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拍拍谢晨雨的肩膀,然后收手,说:“……那当然啊,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休息,游戏不是很快就要开始了吗?”

“仇哥你说的也是。”谢晨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脸上重新出现阳光,“说不定这就是对我的试炼呢!”

仇云琛点点头推开门,微笑着鼓励她说:“祝愿你能实现你的梦想哦……”

“谢谢!还有嗯……仇哥晚安!”望着仇云琛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谢晨雨笑着挥手。

房内的灯光亮了些,厚重的窗帘充当墙壁阻挡住任何向房内窥探的视线,也阻碍了房内人向外探索的渴望,不过即使是房内的人拉开窗帘看向外面,所能见识到的也不过一层浓重的黑。

床头柜上多了张用红色黑色火漆封住的信封,上面用烫金花体字龙飞凤舞的写着仇云琛先生收。

仇云琛心想这游戏还挺会整活,这花体字写的简直是生吃了打印机。

轻轻捏着信封一角后满脸嫌弃的打开,感觉像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自己在研究所的一个同事,那个人平日里朴素无华实则在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是能多华丽有多华丽。

就比如说他平常写的私人日记,用的就是花体字,就因为他那字当初险些把仇云琛的眼睛给闪瞎。

现在想想,仇云琛竟有些怀念在研究所的日子,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至少现在不是。

仇云琛自认为自己并不会是能被所谓旧日幻影缠身的人,若总是忏悔自己曾犯下的过错那么那种人在研究所呆不到三天就能会疯魔。

人员的更替是很快的,过多的关系就像是扔进精密机器的一颗沙砾,即使一时不会造成影响,在长年累月的影响下迟早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么想着,他重新将视线放到面前的信件上。

「凡是在金碧辉煌的地方,人们的***都会被无限的放大,他们将自己的同类作为垫脚石一步步向上攀爬,即使自己也有可能从高台上坠落。」

「他们飞扬跋扈,他们贪如饕餮,他们心如蛇蝎。」

「于是上帝派出了死神,他代行神旨,为人类降下了属于他们的罪恶。」

「欢迎来到迪琳娜尔森庄园,欢迎来加入这奢靡的晚宴,特此,请让我为你们献上,最真挚的招待。」

「祝您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轻松时光————onlyloveiseternal」

“这写的什么啊这是?”冲着最下方快要飞出纸张的署名,仇云琛白眼都要翻到天边去。

onlyloveiseternal!唯爱永恒!

爱!多么让人感到美好的字眼!就看到这个字就足够让人们浮想联翩并开始向往一段罗曼蒂克式的爱情!

想着,仇云琛不由得轻笑出声,眼眸中的笑意就要化作实质溢出眼眶,滴落到纸张上。

眨眼间,原本满是笑意的眼眸如同阳光下破裂的泡沫般涣散,仇云琛眼前的事物形象逐渐扭曲,变成一盘打翻的调色盘。

红色白色***……等等诸多颜色混到一起化为吞噬的黑,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化为虚无。

不远处传来沙哑的哼唱,伴着火焰燃烧木柴的噼啪声。

他隐约看见有个瘦弱的男人呈***受难状被钉在十字架上,铁钉刺穿他的手掌,嫣红血迹滴落进火焰瞬间被蒸发。

眨眼间,柴垛燃起的大火将他吞噬,破碎的歌曲一点一点从他干裂的嘴唇挤出。

“Ringa-ringo’roses,Ringa-ringo‘roses,Apocketfulofposies,Ashes,ashes,weallfalldown……”

「编一个玫瑰花圈,编一个花圈,口袋里装满花朵,灰烬,灰烬,我们都倒下……」

恍惚间仇云琛觉得自己才是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火舌正贪婪地***着他的身体,想将他拆吃入腹。

可他又觉得上面的那个男人有些熟悉,自己……好像曾在哪里见到过他。

“Ringa-ringo’roses……”

这首歌仇云琛有印象,他曾对「愚者的书架」进行工作时在暑架上发现的名为《鹅妈妈童谣》的书中对这首歌有过记载。

“Apocketfulofposies……”

不过当时仇云琛的注意力被另一本《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吗》吸引,那本《鹅妈妈童谣》也只是随意翻了翻,并没有记住多少。

“Ashes,ashes……”

嘶哑的男声依旧低声吟唱着,直至仇云琛眼前的黑色开始败退。

“weallfalldown……”

鸟儿鸣叫着回巢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刚刚割断青草沁人心脾的汁液味混着水滴的清新,自视野中心展开的蒙蒙光亮撕破黑暗。

面前的哥特式庄园有着高耸入云的尖顶,侧面隐约见能看见瑰丽的玫瑰窗。

仇云琛不适地眨眨眼,深呼吸几次,再缓缓吐出浊气,告诉自己不能因为没有脑啡肽就暴躁成这样,明明已经答应了医疗部要戒瘾的……

想到这里,仇云琛拍了拍自己的脸,“啊啊……提高警惕提高警惕……”他抿紧薄薄的唇,眼中满是不适。

“不好意思,你是新人吗?”穿着得体的社会精英站在仇云琛的面前微笑着,“我想……你应该是新人,对吗?”

“……是的。”仇云琛恢复镇定,“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社会精英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我觉得我们可以结盟,顺便一提,我叫曹玉泽,请问您怎么称呼?”

在这个游戏中,比起一个人的单打独斗,选择靠谱的人结盟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仇云琛很讨厌他这种假惺惺的做派,这让他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他看了眼曹玉泽伸到他面前的手,挂上平日轻浮的笑容,“我叫费奥多尔•伊万诺维奇•索科洛夫,你称呼我为费奥多尔即可。”

曹玉泽看起来有些惊讶,“你看起来不像混血啊?”

自己撒的谎跪着也得编完。

仇云琛抬爪握住曹玉泽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因为我的华夏基因比较强悍。”,他说。

曹玉泽对情绪控制力显然很强,一般人没法像他那样能在仇云琛的耍宝下还能保持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么,请多指教,费奥多尔,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活过这场游戏。”他微笑着说。

“请多指教,我希望如此。”仇云琛稍稍偏头看向前面的玩家,里面两三张面孔上有着无法伪装的恐惧。

曹玉泽凑过来,两个人距离近的能看到对方瞳孔中看到彼此的倒影,“我在这一群人中一眼就相中你了,身为个新手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一定会把你聘请进我的公司。”

“唔……”仇云琛歪头,故作苦恼的说,“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宏悦集团。”曹玉泽抬头挺胸,他有足够的***让面前这个年轻人加入他的集团,当然,前提是他如果能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的话……

活下来才能证明他有更多的价值,不是吗?

不过事实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面前的青年脸上的表情依然如初见般那样淡然,“好的我知道了。”

他笑着回应,却非常的假。

前面传来鞋尖点到黑色的围栏发出“哒”的一声,抬头却见乌鸦借围栏为跳板轻轻落到地上,垂落的黑袍就像收敛起的羽翼。

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双臂抱在一起说:“初次见面各位,欢迎来到游戏,onlyloveiseternal。”

欢迎来到,唯爱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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