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我的手,眼皮颤了颤,没有再说话。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牵手,没有害羞,没有紧张,身体下意识地拒绝。
我脑子里想的是多年前,学校后的小河旁,有个人牵着我的手说:
「陈言同学,以后都有我。」
老房子已闲置多年,屋里弥漫着陈旧的霉味。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我坐在地上,又读了一遍那封十年前的信。
读到喉咙发紧,眼睛泛酸。
手机不停响着,我点开接听,是意料之内的质问声:
「陈言,都要结婚了,怎么好好地就闹着分手?」
我闭了闭眼,老式风扇在头顶发出呼呼的声音。
「妈,其实我不喜欢吃牛排,我喜欢麻辣烫。」
「就因为一件小事至于吗?
「你都三十了,陈言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结婚?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由气愤到哽咽。
「你是不是……还没忘了那个小流氓呢?」
我打开窗子,望着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槐树,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树下走过。
街头巷尾的小店早换了又换,临近高考,学校门口挂着红色条幅上印着八个大字:
青春无悔,不负韶华。
青春?听起来就很美好的词语。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盛夏的风、是自行车的后座、是冒着凉气的橘子汽水。
学校附近有个网吧,是众多不良少年的聚集地。
网吧的二楼是个棋牌室,是我爸跟我妈吵架后经常光顾的地方,棋牌室老板娘是个美艳的中年女人,总是化着妆,穿着漂亮的衣服。
有次去棋牌室管我爸要学费,路过网吧前台,看到个染着一头银发的男生打游戏。
他是网吧老板,文着个花臂,是个混混头子,听说收保护费,很多人怕他。
所以,当补习班老师再一次将手放到我腿上时,我跑到网吧找到他。
「江怀,明天辅导班下课,你能来接我吗?」
他一脸匪夷所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几点?」
「七点,你穿少点行吗。」我嘱咐他。
他胳膊上有文身,还有肌肉,露出来挺吓人的。
我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他,问:「够……够吗?」
与他同行的几人哄笑:
「卧槽,江怀你这么不值钱吗哈哈哈哈!」
他盯着我,似笑非笑:「不够。」
我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小声问:
「多……多少钱?剩下的……打欠条分期行吗?」
他吐出句:「五百。」
我咬了咬牙:「行。」
当色眯眯的老师,再次朝我伸出手时,江怀踹门而入,将拳头打在他脸上。
那时,爸妈忙着闹离婚,家里每天鸡飞狗跳,也压根没空顾及我。
江怀拎着我的书包,在网吧开了个包间。
我趴在电脑桌上做题,他在一旁打游戏。
「江怀,我能用电脑查下题吗?」
他起身:「行。」
电脑响起几声焦急的声音:
「不是哥,别挂机啊,电子竞技没有爱情的哥。」
我问他:「江怀,什么是挂机?」
他说:「就是挂上号就能自动攻击。」
「哦,那就好。」
后来,不知谁传出来,我和江怀在谈恋爱,经常到网吧包厢乱搞。
「大波妹就是会啊,勾引完老师,又去勾引江怀。」
上学时,我因为胸大,被起各种的外号。
总是自卑得驼着背低头走路,但仍旧挡不住各种明里暗里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