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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被子里伸展不开,只能努力歪着脖子,想靠近他,生怕他把我退回去:「不小了不小了。」

皇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眼神异常深邃,倒没有什么一眼万年的深情,却多了几分兴趣。

后来他告诉我,一般妃嫔头一次侍寝要不紧张羞涩,要不主动柔媚,没有一个像我一样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欲望,只有未脱的稚子之气。

可能他那一瞬间又忘了,我真的才十四,确实还是个孩子。

「你还挺心急的。」他问我,「知道要干什么?」

「睡觉?」我试探着回答。

皇帝笑了,原本冷着的一张脸绽放了浅浅的笑容,比那汤婆子还暖和。

「那就睡朕边上吧。」说着他帮我拿了件衣服扔我脑袋上,「自己钻出来,穿上。」

我俩躺着聊了几句,他问我家在哪儿,家里有谁,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我都一一回答了,并且批评了我几个混不吝的哥哥,平时喜欢捉虫子吓我,钓鱼从不让着我的恶行。

皇帝枕着手臂问:「那朕帮你罚他们?」

虽然他语气轻松,我却怕君无戏言,忙说:「别罚,他们也做了好多好事!」

「说来听听!」

「......」这就把我难住了!

我慢慢钻下被窝,幽幽叹了口气。

造孽啊!

我们那一家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我爹古板,我娘小气,我兄长不学无术。

都指着活一辈子,开心为上。

所以至今家里头就攒了点小钱,进宫前爹人前人后都苦着脸,在我房门前来回转悠,最终只望着屋里那摇曳的烛影,低声喊了句闺女。

我娘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给我置办了点首饰,还有一个镯子是她嫁人时娘家给的,一代代传下来,左右算个古件,娘说这也算嫁人了。

我那俩哥哥,不是东西,在我离家前才从烟花柳巷里恋恋不舍回来,一个满身酒气,一个眼睛通红,瞥了我一眼只是困惑,人后悄悄地说:「丑丫头,才多大就出门了。」

入宫为妃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事,我们家那群人都哭丧着脸,觉得我去送命。

虽然他们有各种缺点,但我知道他们爱我。

可惜了,我没法告诉皇帝,这不摆明了家里人不待见这姑爷吗?

「好事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但确实都是好人。」

我这么跟皇帝说。

皇帝愣了一下,直直看着我,确实,也就我这个年纪能坦坦荡荡地说他们都是好人。

这个世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那也不错。」他笑着说。

皇帝的手一下一下地顺着我散开的长发,舒服得像是在撸猫,舒服得我不想废话只想睡觉。

要知道平日里我一个人早早就睡下了,今儿个为了陪皇帝,强打着精神说话。

我眼睛慢慢合上,享受着被窝和炭炉,还有皇帝的体温带来的舒适。

意识模糊前,我想起一件事,虚虚攥起皇帝的衣襟,瓮声瓮气地问:「皇上,明儿个我还能来吗?」

皇帝跟着躺下,支着脑袋,迷蒙间我感觉一道目光正在我脸上逡巡,皇帝柔声问:「你想陪着朕?」

明明是柔情蜜意的话,我却听不出一丁点温暖。

但我太困了,没心思编谎话,只能断断续续说:「主要是你这儿的炭暖和......冬天太冷了。」

然后我的意识就遁入了黑暗,隐约觉着有人抱住了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好家伙,我们都在一个炕上躺下了,他连我名儿都不晓得。

终究是错付了。

就是去青楼点个角儿也得知道那是谁谁谁姑娘啊!

我气得差点从梦里惊醒!

翌日,我醒来皇帝已经起了,吩咐说我今天不用向皇后请安,让我好生睡着。

我也确实起迟了,没人提点我,果真误了时候。

一个小太监送给我一盘橘子,说是皇上赏给我的。

我回忆起昨天确实顺嘴提起过,家里人叫我小橘儿,哥哥们不这样,偏爱谐音,偶尔小驹,小马的叫我。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他昨天还问我叫什么名字,那也确实太愚笨了些。

我叫秦桔,娘生我那天,梦到了一串桔梗花,只是秦桔,用桔梗花的音不好听,取了橘的音。

桔梗花高贵典雅,虽常见也不凡,花姿清高,有贵态,好养活,耐热耐寒。

娘说,小橘儿啊,虽然咱家不是大富大贵,但你也该有不一样的命数,你是伴着花开出生的。

可惜我不高贵也不典雅,像个泼皮破落户,所以娘又改了口,她说我辱没了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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