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哥拿着手机挨个地给他以往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打电话,希望他们能帮帮忙。
可以往打电话约那些人出来喝酒,那些人都来得贼快,而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接我哥的电话。
我哥气得砸了手机,怒骂那些人不讲义气。
我缩在被子里安慰他:“算了哥,现在这社会,人情薄弱得很。”
我妈在一旁哭。
就现在我们家这情况,东山再起是不可能的,棘手的就是那些债务。
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拨人来催债,那些催债的人搅得我们都没办法正常生活。
我爸又劝我:“安安,要不你再去找找那贺知州,他现在有钱了,你找他借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妈也道:“就是啊,哪怕你们离婚,你也可以分得一些财产不是。”
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没敢告诉他们,我已经被贺知州净身出户了,不然他们铁定要把贺知州骂天上去。
我哥气道:“行了,你们就别让妹妹去丢这个人了行吗?我们当初那样对他,你们现在让妹妹去求他,不等于是让妹妹去受辱吗?”
我妈似是才反应过来,连忙问:“白天那贺知州没羞辱你吧?”
我连忙摇头:“没,没有。”
我妈又自言自语地道:“想想也是,那贺知州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对你又言听计从的,即便咱们现在落魄了,可他喜欢你,仰慕你是真,又怎么会真的去羞辱你。”
我诧诧地笑了笑,没说话。
我爸哀叹了一声,看着那没有封闭的阳台,又说不想活了。
他一说不想活,我妈就跟着哭。
一看他们这样,我就脑壳疼。
其实现在主要就是筹钱,那些债务能还一些是一些。
过了几天,我身体刚一好,我就出去找工作了。
一般的工作,工资低,来钱慢,可我知道,一些高档会所里的酒水推销员工资是很高的。
以前我跟朋友们在会所里喝酒,一个高兴,能给酒水推销员打赏不少小费。
我去了我以前常去的那家会所。
会所的经理认识我,念着以前的那点交情,他很快录用了我,还专门让我负责那些大人物的包间。
给那些大人物送酒,小费总是少不了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在包间里会碰到贺知州。
那男人以往从来都不会来这种地方,至少在跟我结婚的那三年里,他从来都没来过。
他以前甚至还很抵触我来这种地方,以前我跟朋友来的时候,他总是阻拦我,让我别去,说那都是不正经的地方。
当然每次我都会把他羞辱一顿,然后把他骂走。
想起以前,这男人还真是一幅贤惠好男人的模样。
而此刻,男人坐在C位,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指间夹着一根烟,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邪魅又撩人。
敢情他以前那温顺贤良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那男人静静地看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令我有些无地自容。
早知道他在这包间里,我就不来了。
就在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包间里忽然响起了几声玩味的口哨。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贺知州身旁的人全都是以前跟着我和我哥混的那批人。
好家伙,现在他们都去巴结贺知州去了。
他们都知道我以前对贺知州不好,现在为了拍贺知州的马屁,他们免不了要羞辱我一番。
此刻还是走为上计。
就在我推着酒水车准备若无其事地退出去时,一个男人发话了。
“哟,这不是之前的唐大小姐,贺总的小娇妻么?怎么?来喝酒?咦......你说来喝酒就来喝酒嘛,干嘛穿着这里的工服。”
男人话音一落,包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我紧了紧推车的手柄,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都已经被他们给撞见了,而且他们有心羞辱我,我逃也逃不掉,还不如硬着头皮上去,说不定真能从他们那讨得些小费。
现在每天催债的催得紧,我爸天天说不想活了,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我哥天天跑外卖,我还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自尊和骄傲做什么。
我推着酒水车过去,努力地保持着生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冲他们笑道:“好巧呀,既然来了,那就多照顾一下小妹的生意吧,如果喝得开心了,不妨赏点小费给小妹咯。”
“啧啧啧......”张三顿时摇头嗤笑了起来。
想当初他总是在我和我哥屁股后面拍马屁,一口一个姐,一口一个哥,现在我家落魄了,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现在搞钱要紧。
我始终微笑着,没说话。
张三忽然俯身,凑近我,幸灾乐祸地道:“瞧瞧,瞧瞧,这还是当初那个目空一切的唐大小姐么?几时不见,咋落魄成这个样子?啧啧啧......”
顿时包间里又是一阵哄笑声。
李四也冲我邪笑起来:“你刚刚说多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在这种地方,莫不是皮肉生意。哈哈,要真是皮肉生意,那你还是先把衣服脱光了,让我们验验货吧,这货要是太烂了,我们岂不是亏了,啊哈哈哈......”
我死死地捏着酒瓶,朝贺知州看了一眼。
贺知州默默地抽着烟,好似并没有听到他们的污言秽语,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垂眸,将酒一瓶一瓶地摆在吧台上,微笑道:“大家误会了,我说的生意是酒水生意,念着咱们以前的交情,大家要喝酒可以从我这里点呀,这样我就可以多拿点提成了。”
“啧,你唐大小姐现在缺钱缺成这样了啊。”张三忽然甩了一张卡在吧台上,一脸施舍地冲我道,“这卡里有三万块,只要你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这三万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张三话音一落,包间里又是一阵哄笑,夹杂着玩味的口哨声。
一圈看热闹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连贺知州也看着我,他的脸色很平静,但那眼神依旧深沉得让人不敢去深究。
我迟迟没有动作,李四忽然又扔了一张卡在吧台上:“喏,这里还有十万块,只要你学几声狗叫,再让我们哥几个玩一晚上,这些都是你的。”
我震惊地看向李四。
虽然说我家现在落魄了,可我到底也是他贺知州的老婆,他贺知州都还坐在这里,李四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除非,贺知州把跟我离婚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甚至还跟他们说很讨厌我,不然他们哪敢当着贺知州的面这么羞辱我。
“怎么,不是缺钱么?这点自尊都放不下,还出来混什么混。”李四嗤笑道,“我们给的价钱还算高的,你要是出去卖,得卖多少次才能有这么多钱。”
是啊,我缺钱,还端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自尊做什么。
可抛却自尊,不代表没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