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后，其余妃子都需要来晨昏定省，只是皇后仁慈，以前都只需要那些妃子初一十五来一趟。

孕后期和月子期间，更是免了。

只是现在，皇后出了月子，皇帝恩宠依旧，后宫妃子坐不住了。

尤其是，到现在这个最受宠的小公主还没正式亮相。

因此当纪琼华醒来时，她裹在襁褓中，被当成猴子围观。

“小公主长得真好看，和皇后娘娘很像呢。”

“是啊，小脸蛋水灵灵的，一看就知道长大后是个不得了的大美人。”

“娘娘和皇上的闺女，自是最好的。”

一堆马屁让纪琼华晕乎乎的。

果然做妃子的，口才都不得了啊。

这会的她正被一个人抱着，察觉到纪琼华醒了后，今日打扮格外雍容典雅的皇后灿烂一笑。

“琼华儿，按照辈分，你长大了得喊她一声姨母。”

听得出，皇后很信任眼前的女子。

纪琼华看向对方。

琼鼻杏眼，模样清丽，可脸上的那些脂粉也难掩她身上的病弱之气。

对方身体不大好。

被纪琼华如此注视的女子脸上浮现了红霞，她抱着纪琼华的动作格外小心。

“娘娘抬举了，臣妾哪里当得上公主殿下的一声姨母啊。”

康嫔，本名康棠。

算起来，是她外祖父收的义女，在柳家地位不低。

就是身子骨弱，进宫这些年，一个子嗣都没有。

只是外界很多传言说，柳家将康嫔送进来，是为皇后固宠的。

还说康嫔之所以不能生育，就是柳家动的手。

至于真相么，着实惊世骇俗。

【我的母后啊，你可知道，姨母爱你爱的深沉啊。】

【还是男女之爱的那种。】

谁能想到，每个月都能被皇帝宠幸一两次的康嫔，心中真正的爱人是皇后呢。

康嫔的手骤然收紧。

比起听到这些声音的惊惧，她更害怕自己的心思暴露了。

这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啊。

她看向周围，其余人没有反应，刚松了口气，就对上主位上皇后那复杂的眼神。

皇后也能听到！

康嫔手都在颤抖，差点将纪琼华给摔了下去。

不。

不要啊。

康嫔眼里渗了泪花，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人当做怪物看待。

女子，怎么能喜欢女子呢。

可是康嫔忘不了那日的初见。

她父母去世的早，被恶亲虐待长大。

十岁那年，她那个婶婶想将她卖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她不甘心，所以逃跑了。

却被追过来的人堵在那条巷子里。

婶婶要毁了她的清白，然后再将她贱卖掉。

她跑啊跑，可四面都是墙，她无路可走。

她躺在地上，任由她怎么求饶，那些恶人都不肯放过她。

她的外裳被撕碎，她看到那些人淫邪的表情，以及头顶上那狭小而昏暗的天空。

一如她的未来看不到希望。

在她即将认命的时候，是皇后娘娘出现了。

像神仙一样，站在漆黑的巷子里，拯救了她。

只是一眼，她就沦陷了。

她讨厌那些肮脏丑陋的男人，她喜欢皇后这般干净善良的女子。

为了留在皇后的身边，就算给情敌当小妾又何妨呢。

只是这份心思她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的。

女子和女子的感情本就不容于世，她绝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皇后身上有了污名。

更何况，皇后对她，只是妹妹。

可现在这个秘密被一个小婴儿看破了。

她无力去想这个小婴儿的特别，她很怕。

她怕皇后再也不理她了。

【前有男人喜欢上我太子哥哥，后有姨母为爱做了情敌的嫔妃。】

【只是比起我太子哥哥，母后还是幸运的。】

【可惜了，母后永远也不会知道姨母为了她做了多少。】

【姨母的不孕，是她自己求来的。】

【在得知母后要进宫后，她就打定主意也要跟进来。】

【可她并不想抢母后的宠爱，也不想为情敌生儿育女。】

【她只想能时常看到母后。】

【所以大冬天的，她日日浸泡在冷水中，还故意在大雪天跌落寒潭，为的就是让自己染上寒症，绝了子嗣。】

只是看文字，纪琼华都能感受到康嫔这份心多么真挚和沉重。

她从更开放的现代而来。

男男女女，性别从不是障碍，因此她的言辞中，难免对康嫔多有维护。

【我可怜的姨母啊，明明非常恶心男人，却为了让自己能够正常侍寝，在进宫之前，私下跑到那些烟花之地去观摩男女之事。】

【虽说如此，也只能做到勉强让皇帝碰触。】

【每次完事后，都借口清洗跑去大吐特吐，事后还得服药确保万无一失。】

【这身体，不就这在折腾下，愈发虚弱了。】

【我那渣渣父皇，一次没发现有问题。】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本就无心姨母，让对方侍寝，纯属是因为对方是母后的妹妹，这是特别的恩宠。】

【话说，这算不算父皇被母后戴了绿帽子啊。】

纪琼华琢磨着，咯吱笑了。

皇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和童话故事般虚假，更别提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皇帝虽然只爱着皇后，可为了传承，为了朝堂安宁和权术制衡，这后宫中就不能只有一个女子。

听到这些，皇后的心情难以言喻。

她虽难以接受女子的爱，可如琼华儿所言，对方为她，尽心尽力。

这些年在后宫中，两人互相帮扶。

阴谋算计一堆，康嫔却从未背叛过她。

这份心思，她不能接受，可也不该将其否认。

瞧着康嫔那心如死灰的模样，皇后心中也不好受。

皇后叹着，走过来将纪琼华抱过来，手掌不经意间在康嫔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是琼华儿的姨母。”

她不会越过这个身份，却也不会因此疏远了对方。

她可以装作没听到，只是……不该如此。

听懂皇后暗示的康嫔眼神湿润。

幸好，幸好就算对方知道了真相，也不曾厌弃了自己。

这些年，她日日夜夜都在害怕。

她藏着掖着，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的情敌恩爱缠绵，心痛难忍。

现在，当秘密被透露，她反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