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母也没想到她只是送了一碗肉，更让柳婶子坚定了给自家姑娘说媒的心思。

捧着肉，柳婶子让霍清明将门带上，二人一道往屋里走，说着话，柳婶子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俩孩子么？孩子呢？”

说到孩子，霍清明心头一酸，胸口顿顿的疼，“放在战友家了。”想着孩子以前的遭遇，到底又描补了一句：“还算知根知底，孩子放在那儿，我也安心。”

提起那俩可怜的孩子，柳婶子也是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都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些没良心的王八羔子，老天爷就该降个雷下来劈死他们。”

说着又想到了柳思思，“思思那孩子我真是看着长大的，心肠软，脾性也好，不管是模样还是别的啥，就真真是百里挑一的......”说着说着，柳婶子突然卡壳了。

等等，模样啥的是百里挑一的，可娇生惯养也是百里挑一的啊！

嗨呀！就说是忘了什么，这霍清明娶个老婆回去不单单是要过日子，还要带孩子的！

娇生惯养的小媳妇只能娇宠着，可带着孩子的头婚男人......

难怪思思娘要骂自己了，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看着霍清明，柳婶子只觉得这手里的肉开始变得烫手了，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话说自己这行为没给思思的名声雪上加霜吧。只是再忐忑不安都不能在霍清明面前露出来一点，到了饭点，她先去做饭。

柳婶子家里今儿没什么人，一家老小包括那十来岁的小儿子都去给大儿媳的娘家搭把手拾掇房子了，因此晚饭做的十分便捷，只是柳婶子考虑到霍清明这样的兵娃子胃口都大，特意做成了三人餐的分量。

柳思思做的饭确实好吃，柳婶子含泪把剩下的汤汁都用窝头泡着吃了，一面吃一面暗恨自己的儿子都不争气要么太大要么太小，但凡有一个年岁合适的，思思这儿媳妇她是要定了。

心里想着事儿也没耽搁她吃饭的速度，俩人把三人餐一扫而空。

望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柳婶子只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幸好做的多，不然还真不够吃。

“清明啊，吃饱了没。”

霍清明：“......”其实只吃了六分饱，“吃饱了婶子。”

柳婶子喜上眉梢，“唉，吃饱了就成，不够再跟婶子说，婶子家里没啥好东西，但粗茶淡饭还是能管饱的。”

二人说了几句话，霍清明便趁着柳婶子在里头收拾桌子的空隙将碗刷了出来。

洗得干干净净的碗被整齐排列在石台上，柳婶子说媒的心思狠狠一动，旋即被压下去了。

不合适啊不合适。

“看看你，来婶子家哪里还能叫你拾掇东西，歇着吧歇着吧，我来。”

确实没什么要做的了，霍清明肃然道：“婶子到我锻炼的时间了，我先出去跑两圈。”

柳婶子：“？？？”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乖乖，到底是当兵的就是跑得快。

说是锻炼，其实是跑到柳家村的后山上打猎去了。

这深山老林里头还是有猎物的，只是过分机灵，不过也难不到他就是了。

途中还路过了柳思思今日‘投河’的那条小溪，矫健的步子微微一顿，旋即恢复了节奏，可心神到底跑远了。

说实在的，柳思思长的是不是娇媚那款，但眼神水灵灵的，看着一派天真无邪，面颊也嫩生生的，透着一股子不涉世事的纯。

想也是了，这么人杰地灵的地儿，养出来这般颜色的姑娘也正常。

霍清明活了二十多年，小时候什么事都干过，人家小青年情窦初开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枪啊炮啊的，对那些动不动就哭的小女娃毫无兴趣，甚至觉得聒噪烦人。

就在家里人以为他没救了的时候，霍清明如愿当兵去了，16岁那年离了家，时至今日也有八九年了，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毫无根基的拼啊闯啊，也成个小营长。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他的荣耀和军功的象征，他曾经以此为荣，直到眼睁睁的看着昔日一起训练、生活的亲如兄弟的战友轰然倒塌在自己的面前，留下俩嗷嗷待哺的孩子时，他才幡然醒悟。

想要永远的留住荣耀，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否则的话，枯骨黄土，不过是一两年，就全成了泡影。

他的兄弟倒了，他就得站起来，替他兄弟把家撑起来。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小小的家，那有他的两个孩子。

先前答应相亲他就是头脑一热，过了那阵子，就后悔了。

今儿过来，就没想着得罪人，本想着客套着吃了一顿饭，就一拍两散，照看孩子的事儿，他再另想办法。

反正军队驻扎的地方有托儿所，他兄弟是为国捐躯，每个月都有队里拨下来的抚慰金，足够俩孩子吃饱穿暖再上个托儿所。就算是不够，也还有他的津贴在后头撑着，反正他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钱留在手里，也没啥大用处。

平常日子都好办，若是遇上他出任务的话，就托给隔壁的嫂子们照看一下。

来的路上他都打算好了，可看到了柳思思，他心神微微动了一下。

就像是平静无波澜的湖面上被丢了一粒细小的石子，落下去的瞬间，悄然无声。

但旋即，便漾起来一层层涟漪，细细小小的，却是存在过的。

等知道柳思思就是自己此行的相亲对象时，他承认自己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旋即就像是天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

想结婚的念头，空前绝后的高涨。

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算算年岁，他都23了，跟他同岁的，孩子都能遍地跑了，唯独他还没个着落，想结婚，也是应该的吧。

回了家一点烟火气儿都没有，空空荡荡，和兵营一般，无二差别。

他也是人，他也想要温暖。

......

霍清明跑出去的时候，柳思思正瘫在床上神游天外，这个系统实在是太难搞了，嘴皮子都磨破了，愣是不肯打开商场，这未免也太有底线了吧~

柳思思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止不住哀嚎。

突然脑海中蹦出来一句机械音：【宿主，您的准夫君刚刚出去了，难得的相处机会，您不打算把握一下吗？】

柳思思：“......”还准夫君，学的蛮快。

很好，用我说过的话来堵我，你很行！

可她确确实实动心了，但是想着系统那个样子，实在是有点憋屈人。

她刚刚也琢磨了一下，带着她的魂体过来都消耗了那么些能量，恢复了这么久，整整三个月才能稀稀拉拉的能勉强和外界交流，是不是就证明，这个叫什么军嫂扶持系统的并没有那么厉害呢！

外强中干？

中看不中用？

绣花枕头一包草？

而且现在还是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话，不肯多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它的能量不够了呢？

柳思思冷静下来了，坏点子一个个的往外冒，再说了，亲事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她还是想拿捏一下系统的，以不变应万变吧。

旋即懒懒散散的，“你都说了照我娘的态度来看，我们俩成事儿的可能性不大，那我还白费什么劲儿呢。”

系统：【？？？】刚刚她还不是这样子的啊？

系统的数据库头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它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没吭声，默默的回去翻一下前辈的记录，可惜了，柳思思这样不配合的毕竟是少数。

系统在这个科技发展十分低等的位面算是顶尖的科技了，好些人拿到它都觉得自己手握主角剧本，对于系统的话自然是奉若圣旨，言听计从。

可柳思思上来就尝试讨价还价，那时候，并没有经验的018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宿主如此的清丽脱俗，等后期意识到了想走......那也是不能够了。

过了许久，它没翻出来什么头绪，只得尝试劝说，冷冰冰的机械音也难得有些卡顿、慌乱：【你、不努力就放弃了吗？商场里面的好东西有很多，只需要积分就可以兑换，很划算的。】

柳思思垂下眸子，掩盖其中的狡黠，她当然知道很划算的，毕竟在现实生活中若想要得到这些的话，必然要找人托门路，人情欠了，还不见得能搞来多少。

还有就是去黑市，黑市黑市，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啊！

万一一不小心被抓了，那不完蛋了。

再说了，这样子未免太显眼了，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系统确实可以暗戳戳帮她改善生活，可......那又怎么样呢！

粗茶淡饭，她就养生着来，锦衣玉食，她就娇贵着来。

人活在世，总有属于自己的活法。

妄图掌控她的人工智能，危险着呢！

于是不讲道理的柳思思无赖道：“其实我觉得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是个妈宝女，我爹还能干，能赚钱养的起我，我手脚麻利勤快些，给我嫂子带带孩子的话，照我嫂子的软心肠，她不会容不下我的。”

说罢，她轻笑一声，补充道：“反正我胸无大志，就干等着混吃等死也不错。”

她沉吟半晌，笑盈盈的，“照着我现在的年岁看，拖个一两年，问题不大，就是你......不知道问题大不大咯！”

听着系统久久没有回音，柳思思又慢悠悠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宝贝~能量不多了吧。”

系统：【......宿主，我不会害你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从‘宝贝~’这俩字里听出来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它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柳思思无辜脸：“我也没说你要害我呀，只是我刚刚冷静了一下，发现你确实对我的帮助不大，还有可能给我带来灾难。”柳思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懒洋洋道：“不要小看军人，他们那么敏锐，就我在他们面前分分钟露馅，到时候寄居在我身上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柳思思越说脑子越是清明，她很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得到了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家，至于苦点累点，她不在乎的。

这么想来，这个系统商城还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这一刻，柳思思的心完全平静了，她也不再去想已经出门了的霍清明。

平平顺顺的活下来和吃几顿好的就被抓起来切片，这其中的差别太大。

柳思思就是个没出息的，她还是想老老实实的过完这偷来的一辈子。

人生么，平平淡淡才是真的。

此刻的霍清明已经在山上猎到了一只肥兔子，并且顺道包抄了兔子的老窝，掏了一只母兔和六七只刚刚睁眼的小兔崽子。

山中有一小小溪流，霍清明摸到了下游，手起刀落，兔子即刻毙命。

他只杀了一只公兔子，至于那母兔和几只小兔子都叫他拿草绳栓成了串儿，回头带到柳婶子家里去，看她打算咋安排的。

毕竟小兔崽子实在是太小了，毛都没长齐，浑身上下都没两口肉，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还不如养大些，多少能吃上一口补补身子。

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火柴，又跟变戏法的摸出来一袋调料。

生火、剥皮、烤兔子。

一只兔子下了肚，霍清明的胃终于不再叫嚣。

填饱了五脏庙，霍清明就开始琢磨起柳思思的事儿了。

他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相亲来的，遇见柳思思算是相亲路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变故，可正是这个变故，让他把婉拒相亲的想法变成了极力促成。

柳思思的存在确实让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如果，柳思思愿意嫁给他的话，俩人是不是能实现双赢呢？

柳思思能借此机会摆脱小混混的纠缠，他能光明正大抱得美人归，不过，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用点心眼子才行。

比如说......立个契约？

如果后面俩人要是能处出来感情的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过日子，如果不能的话，那到时候他也会拿出积蓄，给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出去......

当然，他本人更加倾向于前者，顺理成章的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岂不美哉。

后面那一条，跟下套一模一样，可以忽略不计的。

光是想想，霍清明就干劲满满，浑身热血沸腾。

他心里想的是挺好，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乐不乐意答应。

办法总比困难多，霍清明脑瓜子本来就灵活，想着柳婶子说的话，他心里稍微盘算一圈，很快就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