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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也显然没想到,沈晏面对三娘子的容貌,竟然没有露出半分惊艳之色,还是那般不假辞色。

画像只是个幌子,是为了将人带到沈晏面前制造独处机会,寻一个名正言顺的换亲理由。

崔夫人听了素雪回禀,也皱起眉:“这沈三郎,果真如传闻一般不近女色。”

就连三娘那般姿色都......要知道,三娘的皮囊可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

崔夫人一时间不知该是喜是悲,更加满意这女婿的同时,又对女儿的任性执意感到棘手。

“罢了,我亲自同他说,二娘身子不适,今日不便见客,改日吧。”

崔夫人想着,这事只好从其他人身上下手了,待她寻了宁国公夫人探探口风再说。

眼下先两边敷衍着。

晾了沈晏半晌,才将人请进正院来,崔夫人借着他向自己问安功夫打量他脸色。瞧不出什么不好,却也瞧不出半分热络——至少,不像是对着未来岳母的态度。

崔令窈的那些话在她心里过了一道,不管信没信,终究是存了个疑影。

此时再看沈晏,就觉得此人太清冷了些,若真把阿窈嫁过去,这门亲事又是她极力谋成的,恐怕夫妻二人有了矛盾,也是阿窈低头更多。

可阿窈的性子,不是会低头的。

这么一想,崔夫人倒也将从前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沈晏看出了两分不顺眼来。

“耽误你功夫了,原本是想叫阿窈与你见上一面的,只是这丫头今日晨起身子就有不适,方才走到半路,却又上吐下泻起来......”崔夫人与他赔罪。

沈晏轻声道:“无碍,既如此...”

“三郎可去见过侯爷了?”

本是想告辞,沈晏被打断话音,眉头不悦地皱起,还未叫崔夫人看见半分,又极快地松开。

声音仍旧清凌有礼:“未曾。”

崔夫人点点头,放下手中茶盏,笑道:“侯爷前夜才同我提及,说你的剑术极好,是后生中他难得欣赏之人。”

沈晏福至心灵,凳子还未坐热,便起身告辞:“某亦听闻侯爷枪法威名已久,今日得空,正好讨教一番。”

崔夫人笑着颔首。

等沈晏走后,她脸上的笑渐渐散了:“三娘回去了?”

素雪看一眼东厢动静后,道:“还未。”

崔夫人点头,思忖着:“这事儿,得先叫侯爷知道。”

老夫人那儿,就由侯爷去劝。老夫人一向疼爱三娘,想来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至于三娘那儿,倒是没必要提前告知了。

只是沈家......崔夫人的头又疼了起来。

一转眼的功夫,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忽然下起雨来,雨势又急又凶,一瓢瓢地往地上泼着。

原本在前院中空地探讨枪法的二人只得躲回镇北侯的书房,暂时躲雨。

镇北侯转去屏风后换了身衣裳,回来看到淋湿了半肩的沈晏,笑到:“三郎与我身形差不多,先换上我的吧,免得受了风寒。脱下来,也好叫下人帮你烘干。”

沈晏手边搁着一盏热茶,闻言才客气道:“多谢侯爷。”

“诶,这般客气作甚!”镇北侯大力拍了拍他另一侧肩膀。

对这个女婿,他是十分满意的。只是有一点,不像他营中那些后生练达,太过客气!

眼下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还是这么拘谨。

沈晏不过是不想麻烦,至于这点子雨,还淋不病他。

穿着镇北侯的衣裳,肩膀处稍微有些宽大,不过等到侯府的下人将烘好的衣裳送还回来时,他便重新换了回来。

熏过的衣裳带了厚重的松木味,是镇北侯常用的熏香。

镇北侯府的前院到处都是这种味道,他有些闻不惯。他自己的衣裳上除了皂角残留的草木味,再无其他杂味。

等到雨停了,下人也送来了午膳。

今日阴雨,故镇北侯这儿午间吃的是锅子。

时下锅子有个极文雅的名字,叫做“拨霞供”,锅中只涮一种肉,便是兔肉,因肉片在汤锅中中反复拨动,色泽宛如云霞,故得此名。

并有诗云:“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

食拨霞供在士大夫之间十分流行,宁国府也常吃,沈晏并不陌生。

眼前的锅子却不似寻常拨霞供,有一道横隔将铜锅一分为二,左侧艳丽如火,右侧色白如奶,下头有红泥小炉烹着,锅中汤已沸腾。

手边则摆着琳琅满目的春蔬、肉类等。

沈晏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筷。

镇北侯呵呵笑着解释:“这火锅与外面锅子不大相同,是府上三娘的主意,你尝尝!”

他率先倒了盘丸子进去。

只见那丸子雪白嫩滑,甚至比那汤还白,不一会就浮了起来。

镇北侯作势要给沈晏夹,沈晏婉拒道:“多谢侯爷,晏自己来就好。”

那丸子极嫩,**豆腐,是新鲜鱼肉手打成的。

“这鱼肉丸子也是三娘的心思,老夫人牙口不好,她便喜欢做些软和的吃食孝敬她。”

镇北侯的话有些糙,不过说的都是夸奖的话。

他没想太多,只是恰好提起三娘,就多说了几句。

都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总会有偏心的时候,但到底看着长大的,他已经知道将来三娘多半也是要嫁去沈家,便不吝啬在沈晏面前给她留下个好印象,以后多帮衬着,毕竟是侯府亏待了三娘么。

沈晏却在想,三娘是哪一位?

他的脑子里闪过花园里那张绝艳的脸,看向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服的。

沈晏走后,镇北侯原本想着自个再接着练方才没使完的那一套枪法,没想到很快正院就来人请他移步,说是夫人要事相商。

镇北侯按着那丝不耐烦,到底收起枪,抬脚往后院去了。

......

“胡闹!这是!这是......”

镇北侯才听完一半,听到崔令窈因为做了个梦便宁死不嫁那段,气得脸涨红,结巴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这是背信弃义!置她爹的颜面于不顾!”

崔夫人自知理亏,便也没计较镇北侯对她大呼小叫,还砸了她新购的茶盏,只是等镇北侯发泄完,才上前安抚道:“侯爷消消气......阿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如今还未过门,就日夜梦魇缠身,已是心生隔阂,若执意把她嫁过去,又是那般要强性子......难免,难免成一对怨侣。”

镇北侯是个粗人,却不是听不进旁人话,当下便皱起眉凝神细思,只觉得嫡妻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样好的女婿,叫他舍了,他还真舍不得。

“不若,不若就叫三娘嫁过去,侯爷看呢?”崔夫人试探着问出。

镇北侯虽然没那么在意嫡庶,横竖都是他崔铉的女儿,却也惊得瞪大了眼:“你——”疯了?!

宁国府能同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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