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昌容城,人命如草芥,一张破席裹尸,挖个坑埋了都算厚葬,大部分的尸体,都是扔到山头直接了事。
看到月光下森森的白骨,王氏不由握紧了青粲的手,柔蓝把小脑袋塞进了白朝寒的怀里。
唯有白朝寒面无表情,带着几人继续前行,最后在一个坟包前停下。
放下沈瑶珠和柔蓝,他指了指坟:“躲进去,不会有人发现。”
又掏出一瓶药扔给沈瑶珠:“治断骨的。”
说罢,他足尖一点,飞身掠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松树,调理内息去了。
沈瑶珠心里发憷,可正如白朝寒所言,躲这里是安全的,乌羽国的人不会放过活人,但总不至于来找死人麻烦——还是一穷二白的死人。
念及此,她鼓足勇气,弯腰进坟,青粲却比她快了一步。
“阿嫂,进来吧。”小小男子汉在坟里点亮了火折子。
沈瑶珠微微一笑,带着柔蓝,与王氏一起入了坟。
出乎意料的,这个瞧着不起眼的坟包,里面竟然甚是宽敞,他们四人围坐在一起,还能点个火取暖。
沈瑶珠看着角落里一块光滑的石头,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那个古里古怪的冰块男,曾经就住这里吗?
打开他给的伤药,闻了闻,心中更是惊讶,这种断续膏可不便宜啊!
捋起裤脚,她将膏药涂在肿成包子的膝盖处,顿觉丝丝清凉萦绕,很是舒服。
“有用吗?”青粲看着那骇人的伤,担忧又难过。
“有用,涂个两三天就能正常走路了。”沈瑶珠拿帕子细细包好。
“那位先生怪是怪,人倒也不坏。”王氏说。
“母亲,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还是小心为妙。”青粲对白朝寒仍是充满了警惕心。
*
沈瑶珠四人在乱葬岗住了下来。
“哥哥,饿饿。”柔蓝小声地跟青粲说。
青粲正琢磨着去哪里找些吃的,坟口传来声响,一只死不瞑目的山鸡和折断腿的兔子掉在地上。
“哥哥,我们吃烤山鸡和烤兔子吧!”
青粲:“……”
第二日,柔蓝干脆站在坟口,抬头盯着大树,捂着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好饿好饿哦。”
几条鱼从天而降。
小奶娃美滋滋地说:“哥哥,今天我们吃烤鱼。”
青粲:“……”
第三日,沈瑶珠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白朝寒给的断续膏,不但能治她膝盖的骨伤,对脚上的烫伤也是有效的。
“今天我们吃什么呢?”柔蓝开始思考每天最难的问题了。
“乌羽国的人走了,可以回去了。”白朝寒终于不再隐身了。
“哦。”没有肉肉吃了,小女娃很是失落,不过想到能回家了,她还是开心的。
小丫头朝白朝寒张开了手。
白朝寒剑眉微微一挑,自己没有脚吗?
小丫头眨着布灵布灵的眼睛,奶唧唧地撒娇:“抱抱。”
白朝寒在心里默叹一声,弯腰抱起了小丫头。小丫头毫不客气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青粲恨自家小妹的不矜持:“柔蓝,下来!”
小丫头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人跟她说话吗?没听见呀!
青粲气呼呼地看沈瑶珠:阿嫂,你看看,太不像话了!
沈瑶珠无语望天:才两天的野味啊……果真是有奶便是娘。
一个多时辰后,几人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小院。
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家,门掉了,花草被踩死了,桌椅被砍断了腿脚,卧室里衣服没了,厨房里蓄水的桶被砸了。
青粲快气哭了。
王氏长叹一声。
柔蓝着急地去找她的四只小动物了:“小黄、小黑、小橘、小绿!”
沈瑶珠赶去了后院,后院有凌乱的脚印,不幸中的万幸,菜窖安然无恙。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瑶珠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斗志。
白朝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仍旧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薰枫草呢?”
沈瑶珠愣了下:“你吃了呀。”
见他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她继续道:“就我们逃跑那晚,你吐了血,我就把薰枫草给你吃了。”
白朝寒脸上的冰块有皲裂的痕迹:“全部?”